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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一腳又踹在門上,踹出一個緊閉的封鎖陣,隨後在屋裡環視一圈,捂著側腰,拖著尚且虛弱的踉蹌步伐,向那架大窗前的編織草藤鞦韆走去。
他窩進晃晃蕩盪的鞦韆裡,眼裡是窗外的離魂谷桃花,滿目模糊的春色。
噩夢真的終結了。
【晗色,媳婦,我真的知道錯了,嗚嗚,不要這樣隔開我】
晗色催動鞦韆搖起來,一邊伸手向裡衣裡的腰摸索,一邊和門外的混帳東西清除舊帳:「你知道什麼錯?」
他在自己的腰身上摩挲到了一尾異物,指尖停頓在它上面。
方才一甦醒,他就察覺到腰上纏了什麼蠕動的詭異東西,囂厲無知無覺,看著不像是能把這東西放他身上的樣子。晗色心裡恍惚有個猜測,又恰時不想和囂厲靠得太近,索性就把他踹出去了。
誰能想到那從前威風凜凜的大妖怪在門外一個勁地扒拉和道歉。
【我從前不該欺負你……對不起,對不起。只是、只是我那時,心不是我的,我才會那麼折騰你……嗚】
晗色把纏在腰身上的東西捏出來,那是一尾閉著眼睛的小金龍。
是少睢。
眼前隔了一層水簾一般,晗色沉默了一會,脊背微彎地掐住了小金龍,喃喃道:「這些我都知道了,知道了你從東海放逐開始的三百年痛苦,知道你心口不一,知道你被天雷劈碎很疼,囂厲……可你最初成為啞巴時,你還是騙我,還是欺我。你高傲,狡猾,惡劣,和你弟一樣,本性難移的可惡。」
他再說不出話來,捏著小金龍,回憶著海上一瞬即逝的泡沫,扼著它的脖子,幾乎想扼斷一段仇怨。
小金龍畏寒地輕輕扭動,尾巴又眷戀地纏上了晗色的手腕,彷彿自願引頸就戮,被他扼殺也要汲取最後一點溫度。
可它緊閉的眼睛迸出了細細淚珠,不知在酣睡中做著什麼河豚欲上時、江南好風景的夢。
那滴淚珠落在晗色手背上,像是驚鴻羽翼劃開了平靜的水面,瞬間激起了層層漣漪。
晗色突兀地看到了屬於少睢的記憶,守到了違背天理換來的梨夫人,護不到一時片刻,忍受著反噬,眼睜睜失去了她。惶然再甦醒,望到了遙遠的追不上的花海,囂厲抱著她向花中墓走去,他在泥土之中追趕,追不到彼岸,眼睜睜看著她和墓中收殮的舊骨化成星光去往彼岸。
彷彿每個妖的回頭都是岸,只有他無岸可棲。
晗色怔然眯了眼,朦朧光影裡,聚焦看到的是站在花海里的囂厲。
他垂眼看扼在指間的小金龍,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最後在春光裡聳聳肩,甩甩龍,扼腕笑著嘆息:「你帶走了我愛的人,又帶回了我愛的人,真是一筆爛帳……」
晗色把少睢捲成一團扔進了袖子裡,伸個懶腰從鞦韆上下來,門外的囂厲半天沒傳聲進來,許是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他想開門去看看劫後餘生的好紅塵,剛走到門前,忽然聽到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還有囂厲抖抖索索的傳聲:【我錯了,搓衣板,榴槤,海膽我都找來了,媳婦,要跪哪個,跪多久,你定】
晗色停在門前,眉揚得高高的。
門外顫顫巍巍傳聲進來:【我從前高傲,擺譜,愛作弄你,就像你生氣的一樣,壞脾性不僅僅是神之心扭曲的結果,更是本性難移的惡劣和可惡。我那樣壞,你這樣好,能得你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愛,是何其有幸的事。我失去了一次,再也不想體會那種滋味了。我好喜愛你啊,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今後我會努力剔除掉本性的可惡,像愛惜護心鱗一樣愛護你,像尊重族王一樣尊重你,你來監督我驅逐高傲、狡猾、可惡,漫漫歲月,我若再犯,你只管罰我,好嗎?】
晗色低頭,額頭抵在了門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