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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兒嘴唇翕動,小余挨過去聆聽:「說什麼悄悄話?」
她聲音沙啞:「我想……我是喜愛你。」
小余頓覺震動,收緊人又笑又鬧:「知道知道,必須是喜愛我的,不然怎麼慣著我胡作非為啊。哎呀總算等到娘子告白了!」他搓著懷裡人笑得止不住,「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
燕兒的長髮叫他揉得亂糟糟,指尖也揪住他一縷頭髮。眼睛逐漸闔上,她帶著笑吩咐他:「夫君,明天記得早點叫醒我,我給你梳頭髮……」
「好!睡吧睡吧,乖寶。」他安分下來,控制著自己的興奮,環住她想要一同入眠。
夜色裡有縹緲鈴聲搖動,小余頓覺天旋地轉。鋒利的針一點點鑿開原本嚴絲合縫的冰封,那些封閉的記憶逸散,叫人在今夕何夕裡迷失。
他記得十來歲的時候,他常常摘了滿懷的鮮果跑去找住在西村的瓷娃娃燕子。那時她的身體還沒有那麼弱,只是行動需得極度小心避免骨折。她喜歡樹上開得正好的花,他便敏捷地爬上去攀折。
脆弱的是她,康健是自己。
這是過往記憶所示。
然而大霧撥散,他忽然記起真正的自己,一個自小與藥物與輪椅病榻相伴的倒黴傢伙。大家心疼他,也拘著他,小孩子們不敢來打擾他。他出了屋,沒人敢靠近他,大家告訴他要小心行止。他一個人慢慢走,到了西村,看見爬到樹上摘果子的燕子,她不躲他,他望著她。
骨折後他被鎖在屋裡靜養,陷在屋子裡從視窗望出去,看著異香谷四季花開如春,枯榮生香,疑心只有自己爛在腐臭裡。莫師父心疼他,說一定會找辦法醫治他,他自個並不往心裡去。
枯坐發呆時,西村那天生異瞳的面癱女孩悄悄過來,後來便常在無人時造訪。
花開草盛,燕子端著碗洗好切好的鮮果遞過去:「吃麼?」
春至燕來,燕子上樹掏鳥蛋,捧給輪椅上的少谷主:「孵孵看?」
她在窗外把笨拙的禮物塞進去,他一一接住。骨折後他搖著輪椅去找她,她編了個花環套在他頸項間。
那時她天生異瞳,他天生瓷骨,桃源鄉裡只有他們是相伴的殘缺異類。
直到——
「你天生仙根藥骨,只有你能救小余。」
「那便勞煩您,救他。」
後來便只有她殘缺。
康健的是她,病弱是自己。
這才是他最初的生命軌跡。
周刻在異香谷的花海里,運轉靈力催動無涯珠,他對這紫色珠子莫名有種熟悉感。先前只從自家師父那裡得知關於這法寶一星半點的事,回頭得好好留意。
小狐狸原本要拍醒莫師父起來示範操作,誰知道小道士自己鼓搗了兩回就領悟了無涯珠的新功能。
他剛喝過喜酒,真情實意地祝賀了小余,原本不該在這時解除掉混淆他們記憶的法術。
但此刻花海外站著道白森森的影子,陰司白無常慢悠悠地趕到了人間。這時不讓局中人清醒現實,那些裹挾著濃重愛意的愧疚恐怕就再無法訴說。
周刻嘆了口氣,身旁小狐狸立起來蹭了蹭他手背。他順了一把小狐狸,專注地催動起無涯珠。
這紫色珠子泛起光,注入的靈力經由法寶加持增了數倍威力,無形的靈流潮浪一般向外擴散出去,很快就籠罩了整片異香谷。
脫節的記憶正在被扭轉。
周刻全神貫注地施法,在這期間也看見了些許一晃而過的記憶片段,最後索性閉上了眼睛。
不知在記憶的深海里潛行了多久,他再度睜開眼時,天光大作,他們聽見一陣凌亂倉惶的腳步。
小余抱著燕兒跌跌撞撞狂奔,周刻收好無涯珠,和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