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第1/6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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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當面說不出那一聲“好”,怕與四哥親近傷了錦秀的心,末了亦只做一副乖謙的模樣道:“鄎兒聽大皇姐的。”
錦秀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說完,心中這才算舒了口氣。到底是個軟心腸的孩子,沒忘記自己給他的恩澤。
她便笑盈盈插嘴道:“瞧瞧我們長公主多有主意,臣妾近日也是閒著,若是不嫌棄我的手藝,那日便讓我也露兩手好了。”
楚湘聞言,只在旁淡淡一笑:“聽說康妃前些時身體不濟,怎好再勞您操心。我算算咱們中宮如今的大人孩子,加上父皇剛好是十個,缺一個添一個都湊不成十全十美。今兒這次呀就不勞您大駕,單我們姐弟幾個就好了。”
她言語說得客套有禮,但一句“缺一個添一個都湊不成十全十美”,卻是生生把錦秀排斥在外的。這些年她江錦秀佔著姿容綺豔,在後宮中霸著父皇得多少獨寵,楚湘管不著,亦知她養大了楚鄎確實有功勞,可是看她時不時總要染指一些母后的過去,便叫她心裡總不太舒服。
問楚昂:“不過這也是兒臣自個兒的說法,該聽的還是父皇的主意,父皇覺著呢?”
楚昂念起孫香寧離世前的戀眷不捨,亦不願讓她知曉自己原來在她之後,因為那九五之上的孤寂而長幸了另一個女人,況中宮嫡子之聚也確然不需要外人摻和。他便看一眼姐弟幾個,欣然應允道:“就照湘兒說的辦吧,此事便由你幾個張羅下去。”
錦秀聽罷這句,凝著楚昂雋冷的側臉,不禁隱隱湧起一股酸澀。但頃刻又笑起,只溫柔地纏著他臂彎往漢白玉臺階下去。
最末了的空地上,周雅和皇七子楚邯正容色謹然地跪著。許是因著從三歲起就沒有正常吃過一頓飽食,十二歲的楚邯顯得單薄而俊瘦,此刻因為勾著肩膀跪地,那背上的肩胛骨都在素袍下印出來。
人群皆已散去,他母子二個仍還一直跪著,像在卑微地等待他專門下來一樣。
也是,到底都已經十二歲的皇子了,卻連正經的一天學堂都沒上過。這女人能為著讓兒子出冷宮寧可割腕,忍恨跪一跪又有何妨,這是求出路來了。錦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只是居高臨下地凝著周雅不語。這後宮中果然是時時刻刻都須步步為營,沒一個省油的燈。
許是察覺皇帝踅近,周雅不適時地拂了下鬢間的散發。皇帝本來並未注意,因著她這個動作,驀然間便低頭把她看到了。光陰走得無聲慢慢,當年那青春無慮的豐腴少女已然不再,此刻的她身子顯得纖薄,臉容似也因著蒼白而楚楚清麗,算起來得有二十七八了,竟叫人看不出那年歲。
到底是在自己最為艱難應對朝政的那幾年,陪在身邊度過的女人。楚昂便些微動容,頷首問一句:“傷好些了麼?”
除此之外是沒得可問的,當年她父親與肅王兩廂勾結,讓楚昂皇城內外如履薄冰,而皇五子與皇六子的死亦沾著她周家的血。她的家世後來亦被楚昂打到地底,當年周父乃是山西最大的一員,連肅王對他也都是謹言好語,如今呢,她的父親早就病死了,肅王也被他楚昂磨成了一隻光會進宮罵架的紙老虎,姐夫被假意捧上去半年不到卻被隔了官職。
她能不恨他麼?那十四歲痴纏迷戀的年紀。
割腕也已經是三月底的事,眼下七月中旬了他才問這樣一句,可見他也根本無心。
周雅便弓著身子,輕聲應道:“謝萬歲爺體恤,罪妾傷已是痊癒了。”
忽而抬頭凝楚昂一眼,看著他中年威冷雋逸的身軀,又謙慎地把頭低下來。
“唔。”楚昂也就不再說什麼,點了點下頜,玄黑皂靴跨下臺階往後左門方向過去。
露臺上錦衣衛三三兩兩撤著彩幡,鐵皮的尖頂飛碟帽在陽光下熠熠閃閃,好生是個威武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