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第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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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熄燈的時辰,殿角瓦簷下燈籠幽黃下來,宮人悄悄退出內殿。花梨木鏤雕綵鳳戲珠的四角床榻上,帷帳把內裡風光半遮半掩,兩個人在錦褥下宛轉糾纏著,木支架子隱隱發出輕響。孫皇后臉容上暈開迷離的紅雲,從前都是她貼迎順承,一切以服侍他盡興為滿足;如今心淡了,她不會愛他再更多一點,彼此之間反而平等下來,又或者說是他取悅她更多一些。因著這份取悅,便生出了一股陌生的、相纏相殺的苦痛來。
到最激烈的時候,連他也執迷失控了,扣住她肩膀發出喑啞的低喘。這些於彼此間都是跨越不過的鴻溝與美妙,他已經一連許多日沒有踏足東西六宮,那個懷了身孕的周雅他也未曾光顧過。這天晚上的楚昂,只是一遍一遍反覆親著孫皇后的耳鬢:“稚子離家,幼女初長,你所失去的,讓朕再補償你一次吧。”言罷猛地將她抬起,孫皇后嗯一聲低嚀,便被他傾注得魂若脫力。
光陰如白駒過隙,在紫禁城的紅牆根下游走,楚鄒每日忙碌著他的太子生活。三月的節令,時而從城外刮進來塵沙,他的哮喘隱隱又有點作祟的苗頭,這讓他很煩躁。東宮這撥奴才,哪一個都支著耳朵豎眼睛,捕著一點風吹草動就獻殷勤。看著倒不像是真怕他病,是巴不得他病了好有機會得著他抬臉。
醫書上說“筋骨通達百病祛”,他近日除了上午聽方卜廉授課,午後在聖濟殿裡看會兒書,傍晚的時候便跟著宋巖學擒拿打摔。時而他的父皇也會命他去聽早朝,或是坐在金鑾殿的屏風後,或是立在養心殿的龍案旁,父皇叫他觀察那些大臣們的言行表態,卻不說具體觀測了做什麼用。元旦奉天殿前的皇儲冊封,提前讓他在八歲時結束了少年的安寂,如今的楚鄒再沒有多餘的閒隙去顧及其他。
忽然有一天,皇長子楚祁便要出宮建府了。
父皇封了大哥為壽昌王,授金冊金寶、歲祿萬石,又賞賜兵家護衛兩千。除此之外,更把從前的裕親王府賜予他作為府邸,三月底的時候挑了個吉日從東華門出宮。
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已經長成翩翩雋雅的修長雛形,只是眉間卻散不去寂廖與憂思。楚昂 『陸壹』你不上心
那天是個刮沙天,巳時的東華門矗立在略帶昏黃的晨霧中,守門的禁衛軍頭戴尖頂飛碟帽,黑色番服在風中凜凜,就如同五年前自己剛入宮的那一年。
身穿大紅蟒袍的壽昌王楚祁,對著東華門是長舒一口氣的,帶著點空愴與如釋重負。修挺的身軀立在車駕前,轉過身來對楚鄒道:“在這座皇城裡,爬得越高的,摔下來越慘烈。不定因素太多,未來還有許多年,四弟須走得步步謹慎。不要因為自己……再牽累其他人。”
小他五歲的楚鄒已到他肩膀,聞言點點頭:“知道了,□□後找個對自己好的王嫂,不要把日子過得太孤寂。”
楚祁蠕了蠕嘴角,也說不出什麼,只是定眸看了他一眼,其實是有些愧疚和難以言訴的。最後道了句“照顧好母后”,修長身軀便跨坐上馬背,頭也不回地出了宮。
背影帶著少年的清逸,馬蹄聲穿過門下甬道,在南街外漸行漸遠。
皇宮是一座奇怪的存在,它奢靡富麗給你尊崇卻也把你扭擰。進來了怨被這十米紅牆圍困,怨這裡面充滿這個充滿那個,真等到那天你可以出宮了,卻空空,永遠被它冷漠排除在外,沒有資格再住進來。
而楚祁走得並不留戀。
楚鄒站在東華門內久久地看,想起幼年時心心念念等待出宮建府的那一天,如今哥哥出去了,而自己卻是那個將要一輩子困在這座皇城裡的人。
風把太子袍服呼呼地吹,他忽然覺得鼻子有點呼吸困抑,便預備踅回寧壽宮。驀地把靴子一轉,腳下卻差點撞著個人,軟乎乎的,隔著靴皮也似能觸到那一份獨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