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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驚秋沒有走的意思,反倒是尋了一處坐下:「我不去。這官誰愛當誰當。」
「得得得,老夫把自己的車駕贈你,你快些趕路去吧。」說著,陳之初放下手中的茶盞,拖著夏驚秋便往外走去。
朝日淺清,生於蕭瑟的枝頭,冬意又厚重了幾分。
天還未透亮,街上已然熱鬧了起來,近近遠遠,萬灶晨煙熬白雪。
大街旁,胡人把式梆梆打著燒餅,蒸籠裡熱氣上湧,擺在檯面上的芝麻胡餅金黃酥亮;一旁賣大碗麵片的鋪子裡早就坐滿了人,食案上主顧們端起碗來,大口嗦著餺飥
餺飥:早期的寬面。
湯,一勺酸醋一勺辣,消解寒意不過是一碗麵片的事。
「店家,那肉怎麼賣?」婁簡指著肉攤旁堆砌在角落裡的下水問。
「那些個都是堆了好幾日的豬下水,都快臭了。」店主擦了一把腦袋上的汗,「郎君要是想要,我送你一把便是。」
「那真是多謝店家了。」婁簡拱手拜謝。
店家打包好了豬下水遞給婁簡,關切叮囑道:「郎君若是囊中羞澀也不能吃這個呀。」
二五從竹簍裡爬上肩,看著肉攤上掛著的鮮肉,輕喚了幾聲。
婁簡笑而不語。
「狸奴也不能吃啊。」
婁簡摸了摸二五的腦袋:「知道了。」她看向一塊成色較好的裡脊,「二兩肉,切細條,謝謝。」隨後從袖口裡掏出幾個銅板。
婁簡右手捧著二五,左右捧著肉條,一人一貓緩緩離去。瞧著婁簡的背影,店家疑惑道:「真是個怪人,給貓吃肉,自己吃下水?」
她一邊走一邊摸著二五的腹毛:「你說,天大地大咱們倆該去哪兒?」
二五吃得狼吞虎嚥,全然沒聽見婁簡在同自己說話。
「岑州,岑州好不好。聽說那兒比江河縣要暖和多了。你們狸奴喜歡溫暖的地方,那兒一定同類多。到時候,我給你找個好看的夫君,可好?」
二五眸子放光,「喵嗚」一聲,翹起尾巴。
第十三章 (岑州案)下馬威
距離夏驚秋赴任司馬,已有一月。眼看就要到了年節,岑州的天氣也開始叫人發寒。
前任司馬歸鄉時,高齡七十有五,老眼昏花,說話做事顛三倒四,是個出了名的老糊塗。他走得匆忙,留下一筆「爛帳」。
大烈疏議律有言,凡命案需口供、證供、驗書、勘案四書俱全,送往京都大理寺覆審透過才能按律判處。夏驚秋上任後才發現,這位前任司馬做事有多馬虎。
退回原籍重新改過的文書壘得滿滿一摞。有些卷宗上甚至還沾了灰。這二十日以來,夏驚秋連衙門的大門都沒見著,手腕寫得紅腫發酸不說,岑州刺史還令他一個月內將卷宗全都整理好。
美其名曰是讓夏司馬熟悉岑州事物,明眼人都瞧得出,夏驚秋是被人穿了小鞋。
不過,這也賴不得別人。誰叫這小子桀驁不馴,見著不如意的事便要插上兩句嘴呢。
這世間有陳之初這樣囫圇混日子的,就有岑州刺史顧朗華這般斤斤計較的。約莫半月前,顧朗華設宴款待州府各級官員。那日冬雨急落,寒涼刺骨。
顧朗華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技藝。
命人打製了一個偌大的鐵籠子,又擒來肥嫩壯碩的鴨鵝各三隻,將其置於籠中。
籠子中間,生得炭火,角落則用銅盆盛放調味用的湯汁。待到鴨鵝被烘烤得口乾舌燥,便會去銅盆中飲湯。來回往復,鴨鵝奔走慘鳴,不絕於耳,直至被炭火烤熟,皮毛脫落。
一道美味的炙肉便做好了。
那些鴨鵝臨死之時,舌頭伸出,兩眼上翻,皮毛焦褐的味道直衝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