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第3/3 頁)
第三次機會。
沉甸甸的腰刀握在手裡,耳邊充斥著北元騎兵和守城邊軍的喊殺聲,有一瞬間,孟清和切實的感到了恐懼。
很丟人。
事後想起,孟清和很想抱頭撞牆。
即便時光回溯,他也無法欺騙自己,他的確是害怕了。
馬總旗凶神惡煞的大喊著什麼,孟清江和孟虎都被攔在了城牆之下,孟清和雙手握著一把邊軍的制式腰刀,光是拔刀出鞘就費了他極大的力氣,舉刀的動作更是引來一陣鬨笑。
旁邊的幾個邊軍都是五大三粗的威武漢子,擼起袖子,絕對的肱二頭肌閃亮,肱三頭肌鼓起,一點也不含糊。
孟清和就像是闖進了鴕鳥群的水鴨子,再蹦躂也及不上人家肩膀高。
“馬總旗,這哪來的?”一個弓兵側頭,咧嘴,“個頭怕是沒我婆娘高,能殺韃子?”
說話間,弓弦聲響,飛出的箭矢狠狠扎入了一名北元騎兵的眼窩。
孟清和仍在和腰刀較勁,奈何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辦法像其他的軍漢一樣威武,連擺個姿勢都做不到。
“你們這幫殺才!孟兄弟可是大孝之人!”
馬總旗拿起一張長弓遞給孟清和,三言兩語的解釋了他的來歷,倒是讓周圍的軍漢們對孟十二郎“肅然起敬”。
“明知道是來找死的……不容易!”
“讀書人的腦袋果然非比尋常!”
“人才!佩服啊!”
說歸說,不耽擱他們殺敵。城頭箭雨紛紛,城下北元騎兵的攻勢為止一滯。
雙方打老了交道,連對方身上有沒有蝨子都一清二楚。
北元騎兵的目的不是打下衛城,僅憑這點騎兵壓根辦不到。沒來及躲進城內的人丁,牲畜和田中早熟的作物,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有散佈在開平衛東西兩側的瞭望墩臺,那裡的邊軍是肯定來不及撤回城內的,附近也沒有磚石建造的邊堡給他們充作防禦。
每次韃子犯邊,這些邊軍幾乎都是棄子。可他們仍沒有一個人臨陣脫逃,憑藉著手中的武器,憑藉著居高臨下的地勢,拼著以命換命,也不讓韃子再進一步。
為國而死,是他們一生的終點。
城牆上的明軍能清楚看到最近的瞭望墩臺上在發生些什麼,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赤紅著雙眼,用手中的長弓,勁弩,用聲嘶力竭的吼聲為同袍送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戈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這是漢家兒郎的戰歌,流淌在大漠邊塞,迴響在華夏千百年的歷史之中。
每一個字,每一個詞,在匯聚成聲音的剎那,都承載著士兵的血肉與靈魂。
孟清和突然不再恐懼,他放下拉不開的長弓,顫抖著重新抓起腰刀,單手握不住,便用雙手,咬緊牙關,踉蹌兩步,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流淌。
沒人再笑話他,也沒人再拿他打趣。
此時此刻,一切的算計和心思都離他遠去,被蒼涼和血腥包裹,彷彿靈魂也變得沉默。
兩尊洪武二十一年鑄造的銅炮被推了出來,炮口對著的不是正面的戰場,而是即將被北元騎兵攻下的一處瞭望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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