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第1/3 頁)
“好,那你先去看大夫。”梅孝廷俯下薄唇在秀荷唇瓣輕輕一吻,兩個人的眼淚便糾纏在了一處。
他的唇依舊似少年清涼,吻得那般小心,就好像他中間並沒有吻過張錦熙,也沒有在芙蓉客棧親過姐兒,更沒有沾染過琴兒的口脂。
但他真的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梅孝廷了,因為只這唇齒糾纏的空隙間,秀荷卻睇見他眼中悄然掠過的一抹釋然。
是了,那一句“我的孩子若是死了”,便叫他知道了她的無礙。
只要她無礙,他的執念便依舊還在。
“梅孝廷……你放過我吧。”秀荷不想再與梅孝廷攀扯了,但她沒有力氣掙扎。費力抬起頭,只這忽然一仰面,卻看到那巷口一道英挺身姿蕭蕭而立。
是庚武,著一襲鑲兔毛領對襟馬褂搭銀灰色長袍,顯見得是才談完生意從福城歸來,手上尚拎著一盒子給她買的酸棗糕。那清雋的狼臉上表情卻從未有過的陰肅,一錯不錯地看著她身上斑駁的鮮紅,步履沉沉走過來。
“三郎……”秀荷便把手伸向他,想要他抱走自己,快點兒離開這陰暗。
“嗯,你痛不痛?”庚武滯滯地凝著秀荷,嗓音低沉且冷靜,然後把秀荷小心攬入懷中。他的手動作有些用力,秀荷的腰上被一緊,應該是梅孝廷捨不得放,但最後還是放了。
也是奇怪,那骨肉竟好似與她的爹爹心有靈犀,一入了庚武的懷抱,竟就不那麼疼了。只是血流了太多,身子好倦憊。
秀荷看著庚武狹長雙眸中的幽光,他此刻的冷靜,就像是狼在殺戮之前積鬱的肅殺。秀荷拽著庚武的袖子,想說,讓他走吧,從此了結了。
但她的言語尚未啟開,便只見一道清影在眼前疾掠而過,聽庚武一句唇齒低磨:“聽著,她們母子若有個三長兩短,庚三爺我必要你梅家替她償命!”
那嗓音又陰又狠,是秀荷從未見過的,她竟不知清雋如庚武也有這樣陰鷙可怖的一面。
看到梅孝廷清逸的身子踉蹌後退了幾步,嘴角有鮮紅滲透出來。在大營裡當了四年的獸,這樣一拳頭哪裡是家養的少爺能夠扛得住?
梅孝廷承認打不過庚武,拭了拭嘴角,然後看著秀荷慘然一笑——
“好,既然花開舊影不再、月圓光陰不回,那麼……你我自此恩斷義絕吧。”
秀荷好像聽見梅孝廷這樣說,睏倦的雙眸終於闔了下來。
這是他們今歲,也或者是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的最後一眼對視了。
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秀荷都沒有再見到過梅孝廷。只是隔著一段光景,忽而聽美娟從繡莊裡帶回來隻言片語,或者是他從牢裡放了,或者是他滯在京城不歸,又或者是張錦熙病得厲害,幾次三番請他他都肯不回來。
但這些都只是後話。
大夫說秀荷的身孕已然兩個月有餘,也是奇蹟,雖則失血太多、身子虧虛,但是胎兒卻依舊扎得穩重。因為傷著的是手腕,除卻留下一點暗痕,手上的繡工也絲毫並不影響。
子青總說秀荷命硬,從前秀荷不明白,光陰隔去了十多年,如今終於悟了那話中真諦。是啊,豈不是命硬嚒?懷得不知不覺,也沒給她添麻煩,期間和庚武那樣好,還被疤臉綁架,竟然都還能儲存得住。
庚武高興壞了,把她寵溺得不得了。他本是個冷峻的男兒,甚麼刀光血影不曾見過,那一瞬間竟把臉埋進她胸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眶便紅了。竟然也不顧婆婆嫂嫂們在場,在她唇上重重一啄,叫一聲:好老婆。後來沒少被紅姨拿這一幕取笑。
全家都把秀荷當成寶一樣的寵護起來,不讓下床呀,一定要在床上躺到把氣血補齊。庚武更是變著法兒的給她開小灶,儘管生意上越來越忙,每日晚上依舊準時歸家,幾乎不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