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2/6 頁)
眸子,灼灼如一團烈火明豔了整個陰沉冷鬱的吳地舊城。
少帝曹姽對親信楚玉的呼喊充耳不聞,她的妙目順著劍鋒,目光半是不解半是怨怒地直射在面前伏地的女子身上。她的長子安已六歲,第二個孩子不日就將臨產,然而深宮禁苑的生活讓她的臉色一如少女的明皙蒼白,就如她此刻白茫一片的腦海,她不明白江左名門的女郎,陸氏豪族的嫡女,還是臺城內的三品秉筆女史,怎偏生要做這下賤勾當?
陸亭君哭得釵搖鬢散,早已什麼都顧不得了:“陛下這是要殺了我?我何懼死,只恐再不得見慕郎!”
慕郎!慕郎!琅邪王慕之,先帝親自為她甄選的夫婿,十八歲便察舉為七品太子洗馬,尚了少帝后恩封為吳王。
但是這親暱的二字此時卻從別的女人口中喚出,而這個女人在冬至前夜值宿宮中,卻被中宮常侍發現匿於吳王寢宮顯陽殿。曹姽素來見不得女子近王慕之的身,顯陽殿中從無宮女侍奉,偏這陸亭君明知故犯。加之一番查探之下,宮人竟從她身上搜出一隻雙兔懷月佩美玉來。
望月而孕,口中吐子,兔歷來便有夫妻和合、繁嗣昌隆之意,當日這一雙玉佩曾被少帝與王慕之二人供奉於雞鳴山永寧寺。
如今王慕之的那塊到了別的女人手上,箇中深意讓人不敢細思。楚玉瞥見地上碎裂的美玉,心知今夜天子之怒非同小可,只見曹姽素手一顫,神兵龍雀的刃便往前送了送,寒光耀在陸亭君面上一閃,照出她噤若寒蟬的悽惶模樣。
饒是這平日養尊處優、溫雅識禮的陸女史裙子下的兩腿已抖如篩糠,可她鐵了心字字句句都要扎曹姽的心窩:“我如何叫不得慕郎?妾額髮初覆,便識得慕郎,自小兩情無猜,每值上巳便做曲水流觴之戲,遊馬踏青之行,若不是先帝,先帝……。”
曹姽只覺其人可嘆可笑至極,她站了許久漸覺腰腹沉重,手中龍雀卻強撐著分毫不抖,她掀唇冷笑道:“慕之出自南渡的北地高門,你不過是江左陸氏的一介凡女,你且問問王司馬可願讓慕之與你結縭?”她反手拿劍鞘輕蔑地托起面前女子慘若棉紙的臉:“你與他曲水流觴,朕亦與他走馬步射。你給得起他的,全天下的女子都能給!而唯獨朕,偏偏能給他這天下間獨一無無二的權勢!慕之的真心,自然是與朕共在九重玉階之上!”
王慕之的心思豈能瞞過枕邊人曹姽?陸亭君聽他指使選在今日來攪亂內宮,就是為了激怒於男女之情上分外多疑的曹姽,以圖讓她在至關重要的冬至祀天時行差踏錯,好迎合王慕之散播的女帝瘋癲的傳言。
少帝曹姽沖齡繼位,如非兄姐早夭,這位以驕橫任性聞名的三公主無論如何坐不到萬乘之尊的寶座上。先帝將王慕之許給她,何嘗不是想憑琅邪王氏之地位穩固朝局。若說曹姽在帝業上有何建樹,眾人只能笑言她自降身段、惑於情愛,為帝六年,只不過是將王氏籠絡得服服帖帖。
少帝成日無心正事,只關注王慕之行蹤,嚴令宮中負責管教的女史監察宮中女子諸事,乃至無事便愛搜查宮室。
這些舉動若是置於民間,不過是一介善妒婦人,眾人大抵付之一笑。
然曹姽這一國之君素日裡於臺城內捕風捉影,勞民傷財,便有傳言這位女帝恐有多疑近瘋之嫌。
民間更繪聲繪色地傳說,這位陛下是如何如那市井婦人一樣,嗅著王郎君的床榻是否染了別家女郎的香氣。琅邪王慕之風姿,雖不致如衛玠那般被世人看殺,但與擲果盈車的潘安相比,卻也不遑多讓。陛下對郎君思之若狂,確是這謫仙般的男子該當的,只是過猶不及,倒成了街頭巷尾不上臺面的談資。
“陛下怎知王司馬不願?我江東陸家並非無人在朝!若不是你姓曹,若不是先帝託高辛媒神之口,定要慕郎尚了陛下,我何須忍受這日日得見卻不得解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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