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第5/5 頁)
然他亦然清楚,自己已身受重傷,且是傷在逃命用的腳上,對一行人等來說不吝是個巨大的負擔,陸參、王慕之於他不過是看中他背後的義興周氏的勢力,而荀氏亦不過是萍水相逢之人,英雄未成而氣短,莫不是今日真要折在這會稽山上?
若王慕之真對自己動手,自己雖不至於將他視為害命仇人,然但凡在世為人,且周威自己僅在人世度過十六個寒暑,又豈會甘心未立功業,就喪於荒山野人的手上?
周威灰心喪氣地閉上雙眼,傷腿墮於木質車尾轅處來回晃動,把掀卷的幡簾都染成一片通紅,像是一隻貪婪的水蛭,即刻就要將他吸乾。上身欲撐起而無力,但以他仰躺的視線,卻可以清楚看見王慕之在袖中捏緊的拳頭。誰能想象,這如美玉般的郎君,如透璧的手上,竟也有根根浮現的青筋?
這時一隻稚嫩而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周威感覺肩上脈搏都為之一動,彷彿血液要從心口噴湧出來。
他睜眼望見曹姽的眸中,這年幼的郎君澄澈的瞳中竟是難言悲傷,他顯然也明白了王慕之慾做而尚未做的意圖。明明是千鈞一髮就要命喪荒山的奪命一刻,三人卻在電光火石間明白了這不可告人、卻又無可指摘的隱秘情勢。
曹姽不知道若不是因為周威受了重傷,那麼被王慕之丟棄的人會不會是自己?亦或是連曹嫿都不能倖免。
她的眼神突地果決起來,左手牢牢按住周威的肩骨,其間凌厲竟遠勝於他外表年紀,周威覺得自己明明沒有受傷的肩膀幾乎都要被這眼神灼傷。
這時曹姽右手袖管受風翻起,露出青龍纏臂銅弩機,機身是一隻白虎臥雲,小巧的白虎腹中藏著數支精鐵弩箭。
她就如方才投出蓮花驍一般,例無虛發、發發要害,拿犁耙幾乎扯斷周威小腿的那人,被曹姽一箭透眼而出,腦後爆出一片紅漿,弩箭“咚”一聲叮在土道旁的矮樹上。那人像只斷線的紙鳶,雙腿一彎摔在自己的犁耙上,生生將脖子穿了上去。
他的同伴卻因為這一路奔襲,早已殺紅了眼。有人遇害,彷彿更堅定了他們將牛車上人一網打盡的決心。
曹姽一咬牙,毫不猶豫抬手將弩箭射入距離牛車最近的人的眉心。那人前衝之勢太猛,直接往側前方橫飛出去。牛車後輪軋過人體的不知何處部位,濺起一片血肉,染紅了曹姽半邊袖子。
還有三人緊隨不捨,白虎腹內只有僅存的一支銅箭。
曹姽呼吸加重,周威見她這次遲遲不出箭,心內明瞭,就去掰她按著自己肩膀的手。
曹姽看一眼王慕之,聲音恨恨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周兄忠義,荀某敬此等忠義之士,若有小人作祟,箭剩下一支,我便送給自己人!”
王慕之從未親眼見過狼,可觀曹姽卻真正如一隻草原上衝他示威的幼狼,他腦子裡突然閃過臺城內的傳言:三公主姽,燕王慕容傀鍾愛之幼女,驕奢無度,卻亦最像當今陛下曹致,小時隨燕王在遼東常住,女帝若是“十發十中”,燕王親自教養的公主當得起百發百中。
遼東行獵,獵場百里,燕王及手下捕獲常以萬計。這樣成長起來的三公主,沒有手軟的道理,更無虛發的可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