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第1/5 頁)
張奇忙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使君言之有理,我等受教。”
“換開水。”薛崇訓放下熨斗,吩咐身邊的胥役道,又饒有興致地看著那玩意喃喃道,“金斗(熨斗)自漢代就有了吧,張判司您說是不?你一定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典故。”
張奇先讚了一句“使君學識淵博令我等抬頭不能觀您項背”,然後才答道:“下官學識淺陋,未聞其故。”
薛崇訓故作一副不信的樣子道:“你是司法參軍,經常和刑律打交道,會不知道金斗的來歷?奇怪啊!這玩意最初造出來可不是熨衣服的,是……熨人皮肉,牢裡愛用這個。”他回頭看著換水的胥役,作了一個動作,“燒紅了之後往人身上一貼,哧!”
那胥役被那聲“哧”的喝聲一嚇,差點沒把手裡的金斗給掉地上了。又聽得薛崇訓笑道,“貼上去之後,立刻就能聞到一股味兒,像羊肉烤糊一樣,然後那獄卒拿著金斗一推,一大塊皮肉就掉下來了。張判司,你真沒用過這玩意?”
張奇的眼皮子一跳,輕輕撫額躬身道:“咱們鄯州吏治清明,很少有嚴刑逼供的事兒。”
薛崇訓道:“很好,很好,改日我給你寫份奏摺遞上去,讓長安都知道咱們鄯州有個好判司。”
“使君言重,使不得使不得。”張奇忙道。
這時薛崇訓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正色道:“牢裡是不是關著一個同僚,叫陳石塘的人?”
“是……是……他本是鄯州地方團練官,犯了命案,殺害結髮之妻,數罪併罰下獄待斬,刑部已經校核過此案了。”
“殺妻?”薛崇訓沉吟道,“不是說他的妻子和人通|奸被撞破,他羞|憤之下才痛下殺手的麼?”
張奇忙道:“案情曲折,一言難盡。通|奸之事毫無真憑實據,不足以為陳石塘殺人之罪開脫。查實真正之由,是他與同父同母的親妹妹不顧人|倫|常|綱做下那難以啟齒之事,方導致慘案發生,髮妻通|奸不過是陳石塘的殺人藉口而已。本案本應將石塘之妹陳珍珍一併下獄,但他一口將所有事自認下來,我等又念在一府同僚的份上,才只拿了他一人……本案卷宗記錄詳盡,證據確鑿,要不下官馬上給使君拿來一觀便知,絕沒有冤枉陳團練。”
妹|控?薛崇訓聽罷不禁汗顏,但依然不動聲色地說道:“卷宗就別拿了,我不喜歡看那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只問你一個事兒:案發之時,石塘之妻和其部下獨處一室,可有此事?”
張奇頓了頓,剛要說話,又被薛崇訓打斷了,薛崇訓微笑地盯著他的臉道:“你在猶豫還是在琢磨?當然我相信你在我面前會實話實說,也相信你沒受過別人的錢財。”
張奇忙道:“是,確有此事,但這並不足以斷定通|奸之實……”
“行了。”薛崇訓抬起手道,“帶我去州衙牢房瞧瞧那陳石塘。”
“是,使君請。”張奇忙躬身說道。
於是薛崇訓和王昌齡並幾個侍衛胥役一塊向大堂院子走去。這院裡左右有七間辦公室,稱“七房”,有司功、司倉、司戶、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七曹參軍分別掌管,並配有書吏。衙門裡的官只負責決策和命令,真正運轉政府辦公的其實主要還是那些小吏。牢房在七房南邊,靠近大門的角落,地面上的房子是牢房;地下還有牢房,那裡也就是死牢。
薛崇訓等人去的正是死牢,只有一處出口,周圍都用石頭鑲牢,被關在這裡的人真是插翅難飛。除非那劫獄的人能先把州衙攻破並剿滅這裡的守軍,否則不可能把死牢裡的人救得出去!
一走下那溼|漉漉的石階,一股腐|氣就拂面而來。頂上的石縫裡在慢悠悠地滴水,“波波……”的聲音雖小,卻如滴在人的心坎上。石階邊緣上還長著青苔,張奇好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