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第5/5 頁)
柴聲便顯得尤為入耳。阿孃出來倒藥渣,差點兒以為是那小子回來,吱呀開啟門,卻看到自家姑娘冷清清地蹲在木樁旁。兩系烏亮的長髮垂在胸前,隨著動作一跳一跳,劈得專心,滿地兒碎柴來不及揀。
小白狐蹲在她腳邊“吱吱”地討寵兒,她也沒理它。
這人世間的情與愛,有了再沒有,半顆心便空卻了。曉得她這會兒正難受呢,這丫頭一犯彆扭就不停地幹活兒。阿孃不由嘆了口氣。
往前這些年,日子一直都是這樣過,每天早上她阿耶出去走家串戶,自己趕著羊群上草坡,她睡醒來打完水洗好衣服、做了飯便去換自己。晚上一家三口在院子裡劈柴揀柴,那時候歲月靜好,也沒覺得缺什麼。
但是這會兒對比子肅在的時候——“子肅、子肅”,“子肅你過來幫幫我……”,“欸,子肅你愣在那兒幹嘛……”,滿院子裡都是她欺負那小子的聲音——怎生卻清萋得不習慣。
那小子看著雖冰冷,但也縱著她鬧他。他的眸瞳裡只裝著自己姑娘的影子,寨子裡其餘的女人和他調侃兒,他從來也目不斜視。
那時候阿孃心裡還替蕪姜高興,欣慰姑娘撿回來一個疼她慣她的人。卻不知道兩個背後竟還藏著這樣的身世,註定是顛簸了。
唉。婦人悄悄拭了拭眼角,斂藏起愁容,彎眉對蕪姜慈笑道:“回來了,去了哪兒?找你也不見你,大晚上坐在這裡吹冷風。”
怕聽不見,小木鏟子在門框上敲敲。
蕪姜恍然動靜,斧頭放下來,回頭甜聲道:“娘,阿耶他醒了嗎?我去了趟妲安那兒,自作主張把兩袋米還給她了。上回項子肅被我搶走不少銀子,明天我就託人再去買兩袋回來。”
她提起那小子的口氣可平靜,然而眸瞳裡水瀲瀲的,眼圈兒還有紅粉未褪。
胖子也走了,那小子更不可能再回來。阿孃曉得她一定偷哭過,怕眼睛腫著沒消,躲在院子裡拖著不進屋呢。但也不戳穿,只寬慰道:“大漠上的子民吃慣了青稞饅頭,那漢人的白米吃著心底不踏實,送回去就送回去吧。你阿耶方才醒來不久,叫你進去說幾句話。”
“咳……咳咳……”正說著,屋裡頭傳來漢子虛弱的咳嗽。
阿耶已經昏迷過去兩天三夜,大夫說今夜若是還不醒,怕今後就要癱瘓在床上。蕪姜連忙跑進屋,脆生生喚了聲:“阿耶!”
那樸陋的帳包下點著羊油燈,昏昏黃黃。厚重的人影在舊榻上僵直地臥成一座山,似乎費力地想要抬起手臂,卻無能無力。他的腦袋應受過很重的傷,半個臉都鐵青著,嘴角也斑駁著穠結的血痂,扯一扯嘴皮就溢位鮮紅的血水來。
哪個畜生,誰把他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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