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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神農谷族人死後,都會被葬在清靈古境,化為藥草供族人研究使用。世間醫修起源於神農谷, 修真界如今被人熟知的藥草也出自神農谷, 可沒人知道,神農谷之所以對藥草如此瞭解, 皆是因這是族人的血肉所化。
這也是神農谷避世後, 外界醫修不進反退的原因, 因為他們認知的藥草有限,也無法獲知功效。
林颯颯被狠狠驚到了。
澤蘭言語間輕描淡寫,吐出的一字一句卻讓林颯颯感覺無比恐懼。再去看面前的花植草株,她無法再維持先前的平靜,這一株株花草如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直直衝入她的眼簾。
「嚇到了?」
澤蘭見林颯颯臉色白了,竟還笑得出來,正要開口諷刺,卻見林颯颯搖了搖頭道:「不是害怕,我只是有些……難過。」
至於為什麼難過,她也說不清楚。
澤蘭沉默了,收斂了先前的陰陽怪氣,他像是陷入某種回憶,目光落在某處看了很久,忽然道:「你同你娘很像。」
不僅僅是相貌。
「族人對清靈古境避之不及,就只有她願意一趟趟往這裡跑。我曾問她,這裡葬了這麼多族人的屍身,你不怕嗎?」
「她同你答的一模一樣,那時她還在笑,說族人死後化為花草很孤單,所以她喜歡去陪著它們,研究它們所化成的花草,編輯成冊講給族人聽,讓它們死得其所,永活人心。」
自神農谷避世不再救人後,心灰意冷的族人也在逐漸放棄對藥草的研究,畢竟沒有誰能強大到,可以心平氣和去研究族人死去的『屍體』,然而他那小徒弟卻做到了,於是她成了族裡的異類。
有人說她冷血,有人說她心狠,可只有澤蘭知道,沒有人比他那小徒弟更為善良單純,她就是太單純、太渴求被人認可,才會被野男人騙走。
在她走後,澤蘭很長一段時間沒想過去尋她,因為他也知道,比起神農谷,她更適合外面的世界,可他終究錯了。
「我娘呢?」
「那你知道我娘親現在在哪裡嗎?」
林颯颯實在太想念娘親了,一聽到澤蘭提起娘親,她便有些想哭。
澤蘭沒有回答,而是一直盯著一團綠植看,綠植的葉片中開著幾朵嫩黃花苞,還有幾顆紅色果實,詭異的是,綠植整體呈現萎靡枯敗之姿,介於枯萎與盛開之間。
「知道它叫什麼嗎?」澤蘭示意林颯颯走近。
在林颯颯蹲身,想要伸手去摸綠植中的果實時,他悠悠吐出幾個字,「南嶺蕘花。」
林颯颯指尖抖了幾下,聽到澤蘭再一次重複,「颯颯,它叫南嶺、蕘花。」
——南嶺蕘花。
是她母親的名字。
數十年前,南嶺蕘花借雲遊之名重回神農谷,度過了此生最後的幾日。
她後悔了。
後悔自己不該輕信他人,更不該不聽師父的話執意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她能為自己做到最後的體面,便是借雲遊之名離開他。
她不願告訴林扶風自己要死了,不願讓林扶風覺得自己還在意他。生命的盡頭,她每日待在清靈古境的竹屋裡,一遍遍看著古境中遺留的殘影,試圖找出林扶風騙她的證據。
這株半枯萎的草植,凝聚了南嶺蕘花的怨恨和不甘,開出的每一顆果實,都是沉甸甸的過往。
「嘗一個吧。」澤蘭彎身摘下上面一顆果實,「來嘗嘗你娘親的痛苦,看看你那好爹爹都做了什麼。」
小小一顆果實只有指甲大小,塞入口中酸澀異常。
當林颯颯咬碎果實時,彷彿看到了她娘親的身影,她一身白衣行走在大片花植中,滿身傷痕狼狽不堪,口中喃喃喚著:「林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