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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沈慕瓊掏了兩勺香灰,不疾不徐地放進黃銅的小香爐裡,輕輕壓平。
「我打不過。」說完,捏著袖口,鋪上沉香,打了一個蓮花香篆。
那香篆的青煙就像趙青盡的無語一樣,直上雲霄:「你下次找理由,能不能找個聽起來像是那麼回事的?」
沈慕瓊深以為然,點了下頭:「我怕貓。」
「你這人……」趙青盡啞然,擺著手,不想再多說一句。
沈慕瓊笑起,蓋上鏤空的香爐蓋,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趙青盡說的其實沒錯,蓋著金印放榜出去,其實是大費周章了。
可沈慕瓊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凡人斷案,抓的是當世的因果,講究的是當世的仇,當世就報了。
但妖怪壽命長,遠遠超越凡人一生一世的界限。若不能從根源上找出因果,那就一定會重複上演。
這對於守護結界,近乎永生的守護者們而言,就成了沒完沒了的破事。
好在結果是好的。
第三日清晨,她等來了要找的人。
咒禁院院子門口,站著衣衫單薄的白衣女子。她被侍女攙扶著,恭恭敬敬向著沈慕瓊行了個大禮:「小女子秦氏玉然,見過咒禁院沈大人。」
石階上,沈慕瓊和李澤並排而立。
她身上發散著微弱的妖氣,在兩人面前表現的低調而內斂。
沈慕瓊沉默著打量了她片刻,讓開了身側的路:「進來說吧。」
故事裡真正的「王煌夫人」,來得比沈慕瓊料想的早了幾天。
「她不是耐重妖。」忽然,李澤歪著身子,湊在沈慕瓊耳旁小聲道。
「你怎麼知道?」沈慕瓊面上不起波瀾,心中還是驚訝了一把。
肉眼凡胎,莫非也能看得出妖氣?
李澤卻淡淡笑了笑,淺聲道:「秘密。」
他說這些的時候,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那把漆黑的劍。
沈慕瓊挑著眉頭:「李大人的秘密有點多。」
「李澤。」眼前的男人又強調了一次,「是李澤。」
秋高氣爽,薄雲如細長的面紗,點綴在湛藍的天幕上,成了李澤溫潤笑容的背景。
沈慕瓊沒說話,她轉過身,只覺得這個凡人實在執拗,幼稚。
堂室中,秦玉然恭恭敬敬地站在桌旁,沈慕瓊沒坐下,她便不敢坐下。
那謹小慎微與愁雲慘澹的面容,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敢殺人放火的樣子。
「坐下慢慢說。」沈慕瓊開門見山,「你就是那故事裡的「王煌夫人」吧。」
秦玉然先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她話音很小,「我……我……」
她像是費盡了心力,許久才哀嘆了一聲:「我確實是王煌的夫人,但不是那故事裡的「王煌夫人」。」
她抬頭,望著沈慕瓊:「沈大人,您明察秋毫,那故事裡大多是杜撰的內容,我與王煌真心相愛,我怎會害他啊!」
沈慕瓊倒茶的手頓了一下。
她確實不相信陳木生筆下那個故事。但藏書閣是歷代咒禁院正術親手辦過的案子,積累而成的。也就是說,《貓妖錄》「王煌篇」,肯定是經過了考證的。
她卻說是杜撰的。
「你繼續。」沈慕瓊端起茶,潤了一口嗓子。
堂室裡安靜了許久,秦玉然侷促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才說出了那段陳年舊事。
「元和三年盛夏,在洛陽城郊,我太虛弱了,又不願傷人,就想找個新墳,偷些貢品果腹。那之後,就遇到了坐馬車路過的王煌。」
秦玉然深沉而簡潔地訴說著,彷彿每一個字都戳在她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