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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冬日的傍晚,天地之間灰濛濛一片。
馬車停在府衙門口時,沈慕瓊跳下車的瞬間,鼻尖上傳來一抹涼意。
「下雪了。」她抬頭望去,青州今年的第一場雪,悠悠洋洋地落了下來。
她忙彎腰,將畫護在懷裡,一路小跑著,向著咒禁院的方向前行。
李澤站在馬車旁,望著的她的背影,收了面頰上的笑意,望向石江:「你去興義堂,務必弄清白如月當時到底得了什麼病。」說完,李澤垂眸想了想,多吩咐了一句,「再去打探一下那蘇束的名聲,找找二十年前的知情人。」
石江不語,拱手抱拳,行了個禮。
兵分兩路,沈慕瓊沿著《女史箴圖》這條線,一直往上查過去。
而李澤沿著蘇束的話語,對照著二十年前留下的案宗,追查當時真實發生的情況。
他們默契得像是配合多年的老搭檔,彼此心照不宣。
「所以,我就是那個多餘的是吧?」趙青盡端著杯熱茶,沒好氣地放在沈慕瓊面前。
沈慕瓊不以為意,仍在翻閱手裡關於《女史箴圖》的記錄。
她頭也不抬地說:「快幫忙,想想二十年前白家發生了什麼。」
「這!」趙青盡抿嘴,半晌吐出來一句,「這誰記得住啊!」
沈慕瓊抬頭,注視著他的面頰。
大概是心虛,趙青盡撇嘴,端起一盞茶:「算了,我,青州山神,心胸寬廣,這次就不同他這凡人搶這功勞了。」
話聽到這裡,沈慕瓊思量片刻,將手中的書冊合上。
她鄭重其事地問道:「青盡,我是不是很瞎?」
「噗」的一聲,趙青盡一口茶水噴了老遠,他詫異地瞧著沈慕瓊,手掌在她眼前擺了好幾下:「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慕瓊撥開他的手臂,「我是說,若有一天,你不做青州山神了,那我是不是會變得一無所知,像個傻子一樣?」
趙青盡拿出帕子蘸了蘸被打濕的衣襟,有點驚訝:「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又不會離開青州,你我本就是互相合作,一起守護結界,你不行的地方我幫你就是了,何來傻子一說?」
四目相對,沈慕瓊看著趙青盡那張熟悉的面頰,笑了:「也是。」
她說完,又翻開了手上的冊子,低著頭認真地看了起來。
她知道,李澤說的沒錯,若某一日趙青盡離開了,自己真的就會像個瞎子一樣。
雖然那一天很遙遠,她卻從來沒有設想過。
沒想到會被一個凡人提點,沈慕瓊的唇角微微上揚。
雪夜的天空總是泛著微微的紫紅色,原本細小的雪花越下越大,慢慢地,整個青州都染了白。
窗外傳來簌簌的落雪聲,屋內沈慕瓊點著青白色的燭火,一刻都沒有停下。
趙青儘早已離開,整個咒禁院只剩下她一個人。
今夜註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本該如此。
沈慕瓊醒來的時候,合衣躺在床上,蓋著兩床錦被。
屋外的雪已經停了,天空仍舊是灰濛濛一片。
她有些怔愣。
昨晚明明在專注地檢視,然後發生了什麼,一點都記不清了。
細細回想一下,只剩下「睡的真好」的感慨。
她起身,在四周找了許久,終於在窗臺上瞧見了一盤燃盡了的香。
沈慕瓊捏起一小嘬香灰,湊在鼻子前聞了聞。
「安神香?」她無語。
始作俑者的名字已然呼之欲出。
她有點後悔了,那鈴鐺真應該聽葉虛谷的,就掛在那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李澤腰間才對!
真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