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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這教坊司中,皮肉交易最為廉價,稍有才藝的女樂,哪個不是拼了命地苦學技藝?不但能少受些苦,多少也受人尊重些。
就當她把心思都花在琴藝上時,忽聞杜鵑因替父親昭了雪,擺脫賤籍的訊息。
司裡的女樂們都在討論,可卻再也不見杜鵑的身影。
鳶眉這才明白她為何這些時日懶得與她作對了,只要出了這魔窟,她又何須與她們這等卑賤之身相鬥?
相逢在這不見天日的苦海里,誰的人生不是灰濛濛的一片?如今有人從她身邊上了岸,心頭難免更加苦澀了。
正想起身回房時,女樂們交談的聲音乍然鑽入她的耳裡。
「聽說杜鵑是找了袁大人替她遞了奏疏,這才讓皇上下令重查的。」
「噓,小聲點……」另一個人指著悄悄指著鳶眉,對另一個擠了擠眼。
那女樂轉過眸子來瞧,見她姣美的臉上尋不出一絲情緒,便道:「妹妹也別惱,我瞧著袁大人倒是對妹妹有幾分真心的,只是妹妹也忒狠心了些,你想想像他那樣的大人物,豈能在一個女人身上一次次地吃閉門羹呢?」
鳶眉說得平心靜氣:「我惱什麼,原本便是心思不定的人,我留他做什麼呢?」
那人好奇道,「妹妹當真不曾後悔過?」
她搖了搖頭。原本,她就沒想過自己以色侍人能有什麼海枯石爛的結果,他變心不出奇。
真正讓她覺得諷刺的是,那人偏還是處處與她作對的杜鵑。明知道她們一向水火不容,他還是讓杜鵑鑽了空子,自他對杜鵑起了憐憫心起,她便已經對他死了心。
雖然終有些不平,可又有些隱隱的慶幸。她再不敢招惹這般「深情」之人,這樣的溫存,今日可以給她,明日就可以給了別人,還不如各自薄情些,好聚好散最好。
那女樂又說,「那就好,否則我還真不敢在你面前提他呢,你知道如今杜鵑姐的去處嗎?竟是成了這袁大人的小妾!」
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她眸中閃過一絲愕然,卻是笑了笑道,「原來如此,要不是他們現在不往這來了,我還欠他們一句恭喜呢!」
眾人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知道她是真的沒往心裡去,於是都笑開來,繼續往下說。
鳶眉卻是不湊這份熱鬧的,便向她們說,「你們聊,我就先上去了。」
說完,便旋裙上了樓梯,那逶迤而飄逸的裙角,像裹著一陣清風似的,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轉眼已經開了春,寒風漸次收梢,到了四月,便又是春暖花開的時候了。
這日她懶懶地睡到日上三竿,推開窗便見窗臺上種的那盆藍雪花,密密匝匝開了好一大片,紫藍色的小花一朵挨著一朵,生機勃勃的模樣彷彿給她也灌注了一絲生命力,讓她心情也愉悅了起來。
她還想起自己剛來到這時,這盆花還是半死不活的模樣,沒想到她每日堅持不懈地給它澆點水,居然也能煥發新機。
剛洗漱完,用完朝食,秋葵便抱著曬好的衣物進來道:「女樂前兩天答應要往宗大人府上去的,你可別忘了!」
鳶眉倒沒忘,她現在除了晚上會彈些小曲,偶爾也受這些貴人們相邀出局,到他們府中奏曲。
比起在司裡,她更願意出局,這樣貴人們賞下的錢,便不必給尤二孃扣去一半了。
「忘不了,這個宗大人出手可是一向大方的,怎能忘得了呢?」
她哂笑了一下,自己終是成了這一株庸庸碌碌的浮萍啊。
那充斥著銅臭味的錢銀雖俗,可只有實實在在把錢攥到自己手心裡,她才能感受到那點支離破碎的安全感。
她叫秋葵替自己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