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第2/5 頁)
有些人是不能拿到大日頭底下檢驗的,就著光看,能看出許多瑕疵來,即便蓋著厚厚的粉也一目瞭然。而有些人呢,合該在太陽底下照看,那肉皮兒是一面白潔的玉牌,印上深邃的眉眼和嫣然的唇色,恍惚有種無塵的假象。
嚶鳴重新垂下了眼,“不是老佛爺派奴才來的,是奴才怕明兒錯過了時辰,趕不上御駕……奴才這回隨御駕行走,聽萬歲爺吩咐。”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無奈是太皇太后吩咐的,皇帝覺得自己是走投無路,才不得不接受她同行。不過醜話要說在前頭,“御前的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個個都有眼力勁兒。你隨駕行走可以,別壞了規矩,倘或鬧出笑話來,朕絕不饒你。”
皇帝的狠話放得多了,嚶鳴也沒有起先那麼害怕了。她說是,“奴才也有眼力勁兒,絕不在萬歲爺周圍百丈以內露面,請萬歲爺放心。”
皇帝輕蹙了下眉,發現自以為是的知趣也很讓人討厭。他轉過身去,漠然說:“隨你。”然後負著手,往遵義門上去了。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時候長了御前的人也見怪不怪。三慶對插著袖子說:“那姑娘明兒趕早吧,時候不等人的,誤了吉時可了不得。這麼的,寅時我打發個蘇拉過去,也好給姑娘提個醒兒。”
嚶鳴說不礙的,“我往常在家也起得早,再說頭所有時辰鍾,誤不了的。”
問明瞭就可以回去了,她們穿小道兒回到西三所,把一切又仔細檢點一遍,嚶鳴站在窗前琢磨,“你說……咱們要不要帶上一口鍋?”
松格直愣神,“帶鍋幹什麼?您還想自己生火做飯?”
嚶鳴說:“我怕皇上往我飯菜裡下藥,回頭把我毒死了可怎麼辦?”
松格猛醒過神來,發現這個問題很嚴重,就算不下藥,多擱點兒鹽也夠受的。
要鍋還不簡單麼,壽膳房離這兒又不遠。松格過去討了一口小燉鍋,差不多腦袋大小,順便還裝了一袋白米,討了一小罐鬼子姜。這下好了,就算兩個人一路燉粥果腹,也能撐過這五天。
像逃難,為了活下去真是用盡力氣。 小滿(4)
御前沒人了麼, 非要她伺候?嚶鳴左右看了一圈,還真沒人了, 實在奇怪。按說司寢司帳的應該不遠, 斷沒有主子起身了,她們就去歇著的道理。德祿呢,藉著手指頭受了傷, 明擺著力不從心,結果能使上勁兒的竟只有她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嚶鳴上前兩步,說:“萬歲爺,奴才來了。”語氣頗有慷慨赴義的悲壯, 然後抬起手, 一下擒住了皇帝領上的扣子。
皇帝為皇后成服並不需要縞素, 他穿鴉青的朝褂,領褖和兩袖的袖襴用白, 涼帽以白布遮上紅纓即可。只不過這種素服的綢領背了襯子,著實有點硬, 所以小太監伺候的時候指尖沒捏住紐子, 也許打了個滑, 把皇帝頸間的一小塊面板搓紅了。
有前車之鑑, 嚶鳴動手的時候格外小心。姑娘做慣了精細的活兒, 連穿針引線都不難, 把紐子穿過紐襻, 壓根不是事兒。
唯一為難的,就是要同他靠得這麼近。昨兒都說好了不在萬歲爺活動的方圓百丈內出現的,結果今兒一早就破了戒。不過沒關係,養心殿地方相對小,等到了外面天大地大,她就能偷個閒,不用伺候皇上,不用伺候太皇太后,也不用伺候福晉。她一個人痛痛快快的,大聲說話大口喘氣,想想心裡就舒坦。
東牆根兒有面大銅鏡,鏡子裡照出兩個身影,一個悶頭較勁,一個抬眼望天。彼此都不說話的時候,氣氛有些尷尬,皇帝看了半天的五彩斗拱,終於慢慢把視線調下來一些,落在她忙碌的手上。
“仔細你的指甲傷了朕。”皇帝嗓音寒涼,語調裡有警告的意味。
嚶鳴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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