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第2/3 頁)
深;李閣老手端茶盞,遲遲不飲;謝閣老則是眼神微凝,頗有些動容。
“水運閘官倒在其次。”楊瓚頓了頓,話鋒突轉,“各府州縣欺上瞞下,私設關卡,盤剝行商庶民,實比官豪霸佔河道更為嚴重。”
閘官位低,官豪霸佔水路,只要朝廷肯下決心,幾道敕令便能解決。而官府借繁多明目設立關卡,徵收雜稅,盤剝百姓,卻是遍及全國各地,積弊已久,難以解決。
“下官查閱往年卷宗,獨一縣之地便有諸多條目,其盤剝之厲,遺害之深,實是觸目驚心。”
楊瓚聲音漸沉,說到最後,想起殿試時的侃侃而談,不覺羞慚。
當日大言商道,十句中有七八句脫離實際。
商能富國不假,然重農抑商的國策早已制定。重重矛盾深埋,牽一髮而動全身。想憑一己之力撼動全域性,無異於痴人說夢。
在大明的時日越久,楊瓚對此的感觸越深。
想做一番事業,就要面對多方阻力。積累不足,貿然觸動某方勢力,巨浪拍下,只能是粉身碎骨,薪盡火滅。
文淵閣中,楊瓚拋卻顧忌,出言有章,侃侃而談。
期間,劉健三人都是凝眉深思,沒有輕易打斷。
到了後來,楊瓚將整篇策論的觀點詳敘一遍,有更正亦有加深。涉及豪強權貴,更是直言不諱,壓根沒有絲毫避忌。
三位閣老見識過大風大浪,也因楊瓚的話眉頭微跳。
這位不及弱冠的楊探花,確是幹國之器,足令人刮目相看。
自殿試之後,楊瓚難得如此痛快。
待他說完,三位閣老並未多做點評,只點了點頭,喚書吏將他送出文淵閣。
頭腦冷靜下來,楊瓚難免有些後怕。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話出口再不容收回。觀三位閣老的態度,算得上有幾分滿意……吧?
懷著不安之情走進內閣,一番侃談,又揣著滿腹心事離開。
楊瓚走在街頭,掃過路邊高掛的幌子,耳邊流過熙攘人聲,仍有不確定之感。
殊不知,在他離開後,劉健三人對坐半晌,忽然同時撫須而笑。
“年紀尚輕,到底有些莽撞。”
“馬負圖言此子古板,有‘夫子’之象,我觀卻是不然。”
“哦?”
“貌似規行矩步,不露鋒芒,實則胸有乾坤,有將相之器,王佐之才。”
“賓之此言是否有些過了?”
“不過。”
李東陽搖頭,笑道:“先時,我等均不解先帝為何賜下金尺,如今我已是明瞭。不知希賢兄同於喬可解深意?”
劉健和謝遷先是微愣,其後雙雙恍然。
先帝深謀遠慮,金尺當賜此人!
三位閣老只問策論,於楊瓚怒抽劉瑾,勸說少帝之事半句不提。貌似什麼都不曉得,實際已是瞭然在胸,半點不落。
接下來幾日,朱厚照記掛京衛演武,老老實實上朝,半點沒犯熊。
宣府大同軍情稍有緩解,增援的京軍已抵大同,仗地勢和火器之利,擊退韃靼數次進攻,將韃靼主力逼回牛心山一帶。
楊瓚至翰林院點卯,每次遇到謝丕和顧晣臣,都能聽到類似的抱怨:太子殿下忽然對兵書興致濃厚,經史子集全都丟到一旁,捧著《孫子》和《六韜》問個沒完沒了。
“不瞞賢弟,為兄實是被陛下問得拙言,日日回家苦讀兵書,實在是……”
謝丕苦不堪言,顧晣臣亦然。
以詩詞文章揚名的狀元榜眼,捧著兵書苦讀不輟,畫面委實太美,常人難以想象。
如果謝遷看到,會不會以為自己的兒子要棄筆從戎,正如當年被王守仁氣得肝疼的王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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