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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終於也沉默下來。一雙金瞳充滿了毅然，他直直地望著菩薩，他在求一個決斷。

菩薩抬起手掐算了一番，淺笑著搖了搖頭：&ldo;悟空，便在你與我將來龍去脈講個透徹之時，玄奘亦受了新的一難。&rdo;

錦寧立刻抬起頭，望見孫悟空的背影也跟著怔了一下。他隨即低下頭，合著眼睛道：&ldo;叫妖怪綁進洞府成親也好，剝皮拆骨吃了也罷，與俺老孫無關。&rdo;

&ldo;悟空，這世間最容易騙過的人便是自己。&rdo;菩薩淡然而言。

一滴露水循著竹葉的葉脈軌跡落下，低落在她面前如鏡般的湖水中，激起一片漣漪。

孫悟空深吸了一口氣，也終於肯直面這個事實：&ldo;他要去取經，俺老孫便送他去。為去靈山修成正果，一路即使拼盡性命，也要護他周全。至於旁的……&rdo;他望了眼身後的錦寧，繼續道：&ldo;旁的又何必過多置喙？&rdo;

菩薩不喜不悲，悠然道：&ldo;你明知那不是玄奘想要的。他所想要的，不過是你一顆佛心。&rdo;

&ldo;俺老孫破石而出，本便無心。&rdo;孫悟空神色甚是不屑，而後卻又抬起手，不輕不重地搭在心房的位置：&ldo;現如今是生了一顆心，也不在那佛道上。&rdo;

錦寧蹙起眉頭，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上前一步道：&ldo;他想要的不是大聖的佛心，而是與佛祖的賭約罷了。若是大聖沒如他所說修成正果，他便要輸了那個賭，對吧菩薩？&rdo;

菩薩笑而不答，反問孫悟空道：&ldo;悟空，你說你願意送玄奘去靈山求取真經。可你是否想過，師徒之間隔閡至深、每日只剩互相猜忌、互相試探，又如何能做到？&rdo;

孫悟空垂頭不語，似陷入沉思。

&ldo;你心中熾烈的情感，是佛祖與玄奘爭執的源泉。可佛祖本意絕非是讓世人都為了這份情感不顧一切、拋卻本心。&rdo;菩薩指尖輕點，面前的湖面上緩緩現出影像來：&ldo;它本應是慈悲，是憐憫，而非執念。想來多年前我與文殊、普賢二位菩薩試禪心時所點出的執念，如今始現。&rdo;

湖面上，出現了小唐的身影。他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身上單薄的衣衫被寒風吹鼓，更顯得人十分瘦削。

孫悟空凝眸於那湖面，拳頭不自覺地捏緊了。

白龍將地上最後一根枯草吃進嘴裡，抬頭嘶鳴一聲，輕輕踏著馬蹄走到玄奘身邊，拱了拱他的身子，替他取暖。

沒有大聖的取經隊伍，好像特別寂寥。

玄奘抬手撫了撫白龍下顎絨毛，低下頭嘆了口氣：&ldo;敖烈，為師是否做錯了……&rdo;

白龍又是一聲嘶鳴，一人一馬在落木蕭蕭中，分外淒涼。

連錦寧都覺得心裡一揪，說不出的難受。

&ldo;師傅‐‐&rdo;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錦寧蹙眉，仔細上前去看。

只見另外一個大聖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齋飯來到玄奘身前，道：&ldo;師傅，俺老孫給你化緣來了，您老人家寬心罷。&rdo;

玄奘並未抬眼看他，而是倔強地偏過頭扭向別處。

錦寧有些看傻了，抬起頭支支吾吾問菩薩道：&ldo;怎麼‐‐怎麼又出現一個大聖？&rdo;

菩薩緩緩搖頭，示意她看下去。

湖面中的大聖又轉到另一邊，將飯菜呈上：&ldo;師傅，莫要再生氣了。&rdo;

玄奘依舊不說話，不喜不悲，闔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