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覺醒者:黨參,女貞(第1/2 頁)
到了夜裡,聚在一起的人一多,有個主講的人,便是夜課。
黨參說:“我實話告訴你們,在大城市裡,資本家剝削工人的秘密是什麼?是榨取工人的剩餘價值。”
我大爺爺心裡有點不痛快,說:“黨參,我們都是農哈哈,農哈巴,在田頭地間跪跪拜拜的人。你做好事,直接給我們講農民的事吧。”
“在我們廣袤的農村,地主依靠什麼來剝削我們?靠地租。”黨參話鋒一轉,說:“你們想一想,租種地主一畝田,一年只能種一季。釘了一條秤,豐年最好的收成,最多最多不超過七百斤。各級的官吏,以稅的名義,以雜捐的名義,拿走一百多斤;地主以地租的名義,拿走二百多斤。剩下的不足四百斤,才是我們的成本,辛辛苦苦一年的收穫,哪能夠我們養家餬口?若是碰上大災大難之年,官家的稅照樣要,地主家的租金照樣要,分文不能少。我們的父老鄉親,只得逃荒逃難,路邊死,路邊埋。”
我二伯父瞿麥,性格比我大爺爺還火爆,鐵口直嘴問黨參:“黨參哥哥,你直接告訴我,我們怎麼辦?”
“瞿麥,你告訴我,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黨參反問我二伯父。
“黨參,我做夢都在想,自己有一畝三分地,自種自收,不用交苛捐雜稅,不用交地租!”
“瞿麥,沒有自己的土地,我們就是沒有爹媽的孩子,哭著喊著要爺孃。”黨參反問道:“瞿麥,我問你,我們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能勉勉強強過上溫飽的日子,是不是在想,多下點力氣,多賺點錢,買幾塊田,租給人家種,自己想著收租過日子呢。”
瞿麥心裡從不存什麼話,承認自己的想法:“是這樣的。”
“這樣下去,你就是未來的地主,未來的剝削者,對不對?”
我二伯父瞿麥被問住了,坐在一起幾十號男女老少,都被問住了,不曉得怎麼回覆黨參。
“我實話告訴你們,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一個政府,建立土地改革的法律,來規範,來限制,來束縛。”
坐在一起聽夜課的人,眼前,都是窮得屙血的人,黨參說未來的事,提不起任何一點興趣。
我的鄰居伯父,一個叫辛夷的瘦削漢子,說話聲音,極像女人,聽黨參這麼一說,高興得拍著手掌尖叫道:
“蒼天做好事修陰德,老子有了一畝三分地,我比天還大一個框框!”
辛夷的老婆,一個叫茵陳的肥胖女人,右手突然揪住辛夷毛茸茸的耳朵,喝道:
“辛夷,你這瘦猴子!你比天還一個框框,那老孃我算什麼?”
胸前那對碩大的八字奶,在黑大布斜佈扣衫裡憤怒地跳躍。
在自家男人面前,當著鄉里鄉親幾十號人,茵陳竟然敢自稱老孃。咳咳咳,我大奶奶,二奶奶那樣年紀大的長輩,自打娘肚子裡出世以前,第一回聽這麼不要臉的賤女人,說這種賤到第十三等的話,茵陳不臉紅,我們還臉紅呢,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二爺爺陳皮,別人都叫他二外婆,素來與世無爭,客氣得像個糯米糰子。此刻,我二爺爺不真不假蹦出來一句話:
“茵陳,我曉得了,你是天的蓋子!不錯,真不錯!可惜的是,膏泥土做的蓋坯子,做得太小了一點點!而且,瓦匠師傅沒有把握好火候,燒得歪了,燒得裂了,燒得到到處有豁口,還未上釉。要不要摔個稀巴爛,叫你父母重新做一個?”
聽夜課的鄉親,立刻爆發一場大笑。
幸好,我們的族長剪秋,及時補充一句:“茵陳,你是天蓋子?我看未必。我左看你,右看你,怎麼都是個穿眼的竹筒尿勺子!”
好多七老八十的老倌子、老太婆,好多胳肢窩裡孵得出雞崽子的年輕後生崽,好多無風起得三個浪的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