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紫萱(第1/3 頁)
離立秋還有兩天,五個扮禾佬,已收割了三十畝水稻,只剩下三四畝,還沒有打蒲滾,插晚稻秧。
二老闆枸骨對砂仁說:“農諺說得好,白露不出金不出,寒露不黃金不不黃。你們五個人,抓緊抓到,把晚稻秧插上去,不然的話,晚稻過了季節,禾穗子出不了苞,等乾白種了。”
傍晚,黨參痞子送紫萱回家,做木匠師傅的玉竹說:“忘憂啊,你不曉得呢,全國各地,現在亂得狠呢。”
黨參痞子問:“怎麼個亂法?你講給我聽聽。”
“我在澧州城裡,給一個大財主家做傢俱,聽大財主的兒子說,七月十五日,長沙的軍閥許克祥,發動政變,殺了上千個共產黨人呢。聽說,湘江碼頭下的水,都被鮮血染紅了呢。”
“我就不懂了,那些共產黨人,當真是不要命,不怕死,八月一號,共產黨人在南昌鬧事,搞翻了半邊天呢。”
如此重大的訊息,黨參痞子居然不曉得,看來,自己得馬上去中魚口,與那個趕牛車的老漢子,去聯絡了。
只有三四畝田打蒲滾,扯秧,插田,功夫就輕快了,最多是一兩天的功夫,就完成了。想到回家的喜悅,想起苦盼著自己的黃連妹妹,我大伯父茅根,對黃柏說:
“姐夫,昨天晚上,我又夢見了黃連。黃連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會動手腳了。”
黃柏每天晚上,都聽到茅根講夢話,絮絮叨叨,迷迷糊糊,不曉得他講什麼神仙話。茅根與黃連相距六七百里之遠,哪能在夢中相會?看來,妹夫茅根,思念黃連,想得過頭呀。
黃柏說:“恭喜妹夫,快做爺老子了。”
碰巧,黨參痞子這天晚上,也夢見了羽涅。羽涅穿著黑色的修女服,在一個橢圓形頂的大教堂裡,幽幽暗暗的燭光中,跪在地上,捧著黨參痞子寫給她那封汗漬斑斑的信,一任淚水長流。
黨參痞子對瞿麥說:“這兩天,我要去一趟中魚口。”
我二伯父瞿麥曉得,黨參痞子是個堅定的革命黨人,小小的一個西洞庭湖,哪裡留得任他。我二伯父想著自己的處境,想著老家新邊港那個杜鵑姑娘,腦殼裡,一時沒有頭緒,男子漢,大丈夫,總得有自己的天下,不如跟著黨參痞子,去闖天下。
但是,家中的父母怎麼辦?總得向父母有個交待呀。這個交待,自己又如何開得了口?
瞿麥說:“黨參哥哥,一有什麼好的訊息,記得回來告訴我,我跟你們,一起去闖天下!”
“好嘞!”黨參痞子說:“大丈夫志在四方,你等著我的訊息。”
黨參痞子的臉上,原來的火癤子,已經痊癒了。換上乾淨衣服,快步走到荊芥家裡,問荊芥:“老伯伯,到中魚口去,走哪條路啊。”
荊芥說:“忘憂,如今兵荒馬亂,你去中魚口,幹什麼?”
黨參痞子說:“去尋一位做扮禾佬的夥計。”
“你沿著長堤,一直往東走。過了渡船碼頭,你再問其他人。”
荊芥的女兒,紫萱說:“忘憂哥哥,我有個姨媽,在中魚口,我給你帶路,怎麼樣?”
紫萱忽閃忽閃長睫毛下那雙眼睛,盯著黨參痞子,希望他給一個滿意的回覆。
荊芥夫妻,心裡早已清楚,自家的女兒,柴萱,已經喜歡上了這個扮禾佬。不然的話,女兒怎麼可能,天天往扮禾佬的爛茅草房子裡跑呢,還幫他煮飯菜,曬毛穀子。
荊芥夫好暗下里,留意過這個忘憂,這個人,談吐不凡,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他是個讀書人。不過,忘憂為什麼淪落到做扮禾佬,每個人都有三分面子,自然不好細問。
女大不中留呢。荊芥的堂客說:“去吧,去吧。你們兩人,早去早回。”
太陽太毒,紫萱打著紅色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