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陽塅裡的痞子們(第1/2 頁)
一個痞來痞去的狹促漢子,問我大爺爺:“哪個地方的女人最漂亮?哪個地方的女人最好勾引?”
我大爺爺枳殼老倌子,當著我大奶奶慈菇的面說:“無非是少莫入川,老莫入廣唄。”
狹促漢子故意調侃我大爺爺,說:“六月六日下大雪,挑起擔子走湖北。漢正街上有個好堂客,倚著闌干盼郎回。枳殼,我就不相信你,你沒有嫖一回?”
我大爺爺“呵呵”大笑之後,說:“我若不是丈母孃看得起,把慈菇許配給我,我只怕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子。古人說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個道理,你還要我來教你嗎?”
後面的話就不說了,讓人去聯想,去瞎猜。
阿魏先生告訴厚朴先生,他是去我大伯父茅根,二伯父瞿麥做轎伕子,去一趟長沙府瀏陽縣,去拜訪一位複姓歐陽的老同學、老戲骨、老書夫子。
“呵呵,盟兄,千萬別小看這位歐陽先生,八年前,燕山風起雲湧的時候,在北平,他一把火,燒了曹汝霖的趙家樓。”
我大伯父茅根,二伯父瞿麥,自然曉得做轎伕子,上磨肩膀,下磨腳板,是個苦差事。但一路上有吃有喝,完了,還可以賺上一斗三鬥糙米子,或者百把幾十個銅角子,當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咧。
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還有幾戶人家,揭得開飯爐鍋子的鐵蓋子呢。若不是阿魏先生、厚朴先生和我大爺爺是喝過雞血酒、拜過關二爺的盟兄弟,這份天大的福利,怎麼也不會落到兩個伯父的頭上呀。
現在,好多的精壯漢子,穿得爛衣落索,坐在厚生泰藥鋪前面、水溝那邊拴馬樁的粗石條子上,覘眼望天,彎著個腰,雙手抱住一雙膝頭骨,餓得像個捏扁了的臭蟲一樣,空口打哇哇,空口吞火南風。
老古板人講,十莫奈其何,去教書;百莫奈何,去討米;萬莫奈其何,去尋死路。
做教書先生的阿魏先生,與做中藥鋪掌櫃的厚朴先生,依照我們西陽塅上七里下八里、寬四五里的風俗,我們私下裡更喜歡叫他們為痞子,阿魏痞子,厚朴痞子,滑石痞子,等等等。
我大爺爺枳殼老倌子,與阿魏痞子、厚朴痞子,從小就耍得好,是那種切下腦殼可以當凳子坐的鐵哥們。
到了十四五歲,胸間流的血,慢慢有了熱度,他們就學著大人的模樣,跪在聖帝關羽關二爺的泥塑下,焚過三根偷來的線香,斬了雄雞公雞的頭,喝了血酒,口口聲聲,結為異姓兄弟。
到後來,當然,手頭略微寬綽一點的話,盟兄弟之間,長輩們滿十的大壽日,或者紅白喜事,四時八節,相互間走動走動,那是非常自然的事。
我們西陽塅,劃分痞子與非痞子的唯一標準是:凡屬出水不是兩腿泥的各式各樣的人物,不是跟在牛屁股後面耕田的人,統統稱為痞子。
這種劃分,有點霸蠻的味道。
我們非常鄙視的痞子們,包括橫的、狠的、辣的、陰的、險的、奸的、滑的、霸道的、像竹禾槍兩頭亂捅的、挑燈拔火的、二面三刀的、多嘴多舌的嘍囉、混混,兵痞、官吏、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
我們非常尊敬善良的、仁慈的、正直的、正義的、無私的、仁愛的、誠愛的、表裡如一的、扶貧濟弱各階段人物。
雖然,他們,也被我們稱為痞子。
實際上,我們這幾千的傳統,只剩下天天追在牛尾巴後面,扶著犁、按著耙,聞著牛尿水、稀牛糞騷臭味、嘴裡不停吆喝著“咔嘻”,“咔嘻”、“哇”,“轉來\",天天在泥土裡刨食的黑臉焦苦漢子,才是正統的人。
這種正統的人,我們可以稱他們為農民,農人,農奴,或者是農哈哈,農哈巴,正宗的跪在爛泥巴里討生活的人。
這些自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