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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常常醒來流淚。 白天又若無其事地給他講解京城的事情,給他講解他的父親,說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說她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們也到了京城。 燕歸以為母親會?和自?己一起來到霍家,或者是母親離開霍家之後會?回到自?己的孃家。 不得不說,那個時候他實在是太笨了太天真了。 他一點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身邊籃子上的蒙布掀起, 裡頭裝著滿滿一籃子整整齊齊的黃表紙。 黃表紙在身前燃燒,墳墓前的人視線低垂。 一個人走到燕歸身旁,他在墓碑之前燃香, 微微鞠躬,將?香火插入墓碑之前。 燕歸不語。 敬過香, 霍存說:“我還記得那年四嫂帶你進霍家時的場景, 四嫂滿身風霜, 骨瘦形銷, 才二?十出頭就已經有了白?發。她牽著你,那時候你也是瘦伶伶的樣子, 眼睛很大,只是比平常的孩子更高一些。” “家裡的人都說,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你是霍家的孩子。” 黃色的紙張由燕歸送入火焰, 他沒抬頭, 說道:“我姓燕, 不姓霍,也從來都不是你們霍家的人。” “你身體裡流淌著霍家的血,血脈相連,自?然是親人。” 人從何處來,又要到哪裡去呢? 生命自?血肉之中?誕生, 來自?於父親和母親。 這是自?然而然的。 但人的親情,不是一開始就依附於血液存在的, 除了父母和子女,有哪裡來的天生的親情? 血緣不代表一切。 有些話?,別人去說, 聽過也就算了。 燕歸沒有再?開口,直到燒光籃子裡的黃表紙, 火焰熄滅。 身邊的霍存一直沒有離開。 當地上的火苗熄滅,燕歸直起身,霍存再?次開口:“樹木只有紮根於地下才能長得高長得穩、枝繁葉茂。這些年你在御前為官,也該知道,若是想要在官場上走得遠,就得有根基。只要你回到霍家,霍家就是你的根基,家裡會舉全?力支援你,你在霍家多年,後來又在陛下身邊好幾年,應該知道霍家的勢力。” 燕歸說:“我不需要。” 霍存說:“你甘心只當個禁衛軍首領嗎?好男兒征戰四方,志存高遠,豈可困於深宮?” “那只是你的想法,是你們霍家需要一個還能征戰四方的人。” 這話?不假,霍家現?在的大將?軍是霍存的大哥霍遠,霍遠如今已經五十有四,雖然得皇帝信重,但霍遠的一個兒子,還有家中?兩個優秀的子侄,陸陸續續的病的病死的死,到如今族中?竟找不出幾個像樣的。 霍家以軍功起家,若想要繼續維持家族的光榮,必須要找到一個能代替霍遠鎮守邊疆的子侄。 家中?這些孩子當中?,沒有一個比得上燕歸的。 霍存笑了笑,說道:“彼此需要、互利互惠不好麼??” “還記得當初四嫂在霍家門前跪了長跪不起,就為了讓你能夠回到霍家。” 那些過去留在燕歸裡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過了許多年,再?回想仍是歷歷在目。 霍家的牆是如此的高,硃紅色的大門高聳威嚴。 來來往往經過的人,看見他們母子只覺得好笑,像是看到了什麼?離奇的東西。 也許是把他們母子當成一個偷東西的人。 母親一言不發,她身體不好,暈倒兩次,仍然不敢離開。 直到那扇門從裡面開啟。 母親臉上才露出一點笑容。 霍存說:“假如你願意?回家,家裡願意?將?你母親的屍骨遷入祖墳,與你父親合葬。可憐四哥和四嫂,少年恩愛,這些年卻分居兩地、各在一處。” 燕歸笑了笑。 他覺得可笑。 “何不把我父親的屍骨挪出來和我母親合葬呢?” “這怎麼?能行呢?” “如何不能?” “我母親不姓霍,從前你們說我父母於禮不合,我母親不是霍家的人,不能進霍家的門。而我父親,他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拋棄霍家了,父親願意?和母親遠走他鄉,他們二?人一路走到西南邊境,本來想著一生一世都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