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使(第1/3 頁)
天嘉二年(561年)十一月,高句麗遣使獻方物。
建康宮,德教殿。
陳帝陳蒨居主位坐,太子陳伯宗次之,御史中丞孔奐,度支尚書陸山才,尚書右丞殷不佞列次左右坐。
“前時,晉安太守毛喜書言閩中有一大島名作海壇,其周圍百里,上生叢草,或可為牧馬地。朕遣人視之,報曰可。”
“今高麗在北,前代多市其駿馬,朕意厚撫其使臣,購良駒而養育之。”
“卿等意如何?”
陳蒨出毛喜上書示於眾人,舉目環視,有徵詢之意。
“臣竊恐高麗人不致良駒,且但貨騸馬,使我育馬之策不行。”
“臣嘗聞百濟國與高麗多怨,時有交兵。”
“今高麗強而百濟弱,不若假結高麗,使百濟憂之,而後乃撫百濟,則百濟為充國用,必販我良駒也。”
孔奐素以善政聞名,稍作思慮,便獻了條使百濟高麗鷸蚌相爭,而南陳坐得漁利的計策。
“孔卿之言甚善,朕亦有此意。”
陳蒨頷首,復緩緩言道。
“朕已命中書省草詔,授高麗王寧東將軍。並意遣使臣之其國,厚賂其國中貴人,使之為我聲援,以行市馬之策。”
言罷,陳蒨又目視陸山才道。
“陸卿今掌國家財貨,若欲市馬,度支可出錢帛幾何?”
陸山才自數月前隨擊留異,轉升度支尚書以來,尚是首次參預此種近臣小會。
此刻被陳蒨問及,他竟稍有緊張,微作思量,片刻方才答道。
“今歲平荊南、徵留異,勞動軍旅,所費甚巨。”
幸得去歲所開煮海鹽賦及榷酤科,及至上月,凡一年,計稅鹽兩千鍾,得錢一億。稅酒,亦得錢千餘萬。”
“除補朝廷賞恤,尚可支錢七千餘萬,至於絹帛、金玉,庫中所藏,折錢亦可近千萬數。”
陸山才未言及府庫之中存糧狀況,蓋因商人通貿,唯喜錢帛金玉,糧食素來不在交易之列。
“向來市馬,匹值數萬,然百濟、高麗浮海而貿,匹可十萬,未意以我傾國之財,竟不能得良馬千匹。”
聽其言罷,陳蒨不禁俯首作嘆。
“陛下仁德,未加重賦稅民。”
“今歲荊南、東陽、閩中新平,計其民口可數十萬眾。”
“而天下已粗安,臣私度之,則明歲鹽、酒之課,得錢二億,亦可望也。”
陸山才進言寬慰之。
陳蒨稍稍頷首,稱是。
一旁的陳伯宗聞得此言卻是心下一驚。
須知,梁代以來,江南的稅賦租調,多以稻穀、布匹的形式徵收。
梁武帝蕭衍之世,江南太平無事,人口滋長,是以商貿大興,民間貨幣需求大增。
然而官府鑄幣不足,導致通貨緊縮,錢貴物賤,天監初年,建康糧價曾低至35文一石,百姓納稅錢,頗受其苦。
是以梁武帝行鐵錢,以補市場所需。
而侯景亂後,江南人口大減,市場凋敝,於是鐵錢廢,民間不用。
如今江南始得安定,來年市場所需貨幣必多。
而因為鹽、酒之稅使如此多的錢幣收入官府,若是造成貨幣供應不足,市場勢必又會陷入通貨緊縮,從而加重百姓的稅賦壓力。
念及此處,陳伯宗便出言問陸山才。
“陸公所言明年得錢二億,而今所鑄之五銖錢可足否?”
“若錢不足,明歲恐錢貴物賤,民受其苦。”
陸山才顯然沒有料到,年只十一的太子竟有如此見地,微微一頓,方才答道。
“殿下聰睿,此一節,度支眾官亦有議,臣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