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狩 第7節(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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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飲不慌不忙地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各種娛樂。龍首池周邊掛滿了燈籠,南北球場上也燈火通明,內教坊梨園部的歌舞伎在臺上獻藝,不遠處還有百戲,真比端午節還熱鬧。
各家夫人與小娘子們的消遣,無非藏鉤、蹴鞠,步打球等。燒尾宴散了,慢慢也聚集了很多閒庭信步的官員們。
一棵櫻花樹下襬了張胡榻,榻上的金盤裡供了一排角黍,女郎們拿小角弓玩射黍,誰射中了誰吃。這個遊戲必不能少了居上,以前一起玩過的小娘子們把她推到了正中央,遞來角弓,鶯聲燕語地起鬨:“請辛娘子一展風姿。”
居上其人,落落大方,很不認命,且又挫又愛玩。她一直有著迷一般的自信,認為自己在不斷精進,這次一定比上次強。反正前面十來人沒有一人射中,自己就算偏了準頭,也沒什麼丟臉。
於是站在紅線之外,颯爽地擺開了架勢。射黍的角弓只有正經弓箭的一半大小,拿在手裡玩具似的。她屏住呼吸,調準方向,渺起一目瞄準了其中一個角黍,姿勢絕對漂亮。然後十拿九穩拉弓放弦,“咄”地一聲,射在了櫻花樹的樹杈子上。
殿下。
果然是預料之外,情理之中。
旁觀的辛重威摸了摸額頭,笑得很無奈。
“大娘子的箭術,確實如你所言啊。”掖著兩手的年輕官員含笑望著一臉懊惱的女郎,很久以前就聽辨之提起過這位大妹妹,幾乎樣樣都好,唯獨射箭十射九不中,像這等射黍的活動,從來不曾得過什麼戰利品。
辛重威說可不是,“上次我父親看她射靶,差點被她當靶射中,還好跑得快。不過姑娘家,準頭差點沒什麼,反正只是消遣,不必當真。”說著覷了眼身邊的人,“銜青,明日你可有空?我得了一副上好的畫兒,邀你來品鑑品鑑。”
小字叫銜青的人,正是給事中陸觀樓。在辛重威眼裡,他也是諸多官場好友中,唯一無可詬病的人。出身於弘農陸氏,雖不比楊氏顯赫,卻也是排得上號的。少年及,私底下的打壓從來不曾間斷。這回當朝太子也攪合進來,難道又有針對高氏的計劃?辛重威想了一圈,憂心忡忡,又不敢不遵太子的令。看來只好想辦法迂迴提醒妹妹多多留意,別橫衝直撞,又闖下禍事。
那廂居上永不言敗,終於在射出 殊勝美好。
上次也是這樣的黃昏,暮春時節,花園裡蔥蘢一片。她恰好經過,隱約聽見一個嗓音,正慷慨激昂地發表對時事的見解。
百姓的苦累、朝廷的不作為,種種不滿都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好奇地循聲過去,看見一個俊俏白淨的年輕人,站在硃紅的雕欄前,質地輕柔的袍裾拂動,頗有吳帶當風的飄逸。
對一個人有沒有興趣,一眼就能定奪,奈何自己的親事差不多已經說定了,面對如此讓人心動的男子,也只能遠觀仰慕。但越是知道不能夠,就越好奇,她找到阿兄,向他打探那個人的名諱,阿兄說他叫陸觀樓,居上眼前立刻描摹出一副美好的畫卷,穿著禪衣的男子立在凌空的懸崖上,負手仰望高聳入雲的樓閣,這名字也如其人一樣,令她心曠神怡。
其實如果沒有改朝換代這件事,她大概只能和悲觀的高存意過一輩子,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父兄還得在朝為官。現在局勢變了,她雖然很同情存意,但也要為自己的婚姻考慮。趁著暫時沒有人來提親,去追求一下自己的心之嚮往,不算過分吧?
心頭小鹿亂撞,知道人就在前面不遠的梨雲亭,在通往亭子的小徑上停了停,用力提了口氣,才穿過月洞門。
今日的陸三郎穿著一身魚師青的圓領袍,腰上束著銀帶,看上去修竹般挺拔美好。
他正欣賞花園裡的景色,樹枝之間光影顫動往來,一切都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