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不火都難(第1/2 頁)
程文應輕輕一笑,放下茶盞:“一年五百貫,照理說,這酒坊應當是個聚寶盆才是。”
宋知縣苦笑更深:“程兄所言極是,常理如此,世事卻往往出人意表。就好比那川峽的賦稅變遷,就是一場活生生的特例。”
他頓了頓,目光彷彿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那段風起雲湧的歷史:“想當年,大軍入蜀,一時風起雲湧,貪墨橫行,民不聊生。王小波、李順揭竿而起,劉旰、王均相繼作亂,蜀地烽火連天。
直到呂餘慶奉太祖之命鎮守成都,太祖還特意下詔:‘蜀人思孟昶不忘,卿官成都,凡昶所榷稅食飲之物,皆宜罷之。’這一紙詔令,如春風化雨,蜀地百姓這才重拾笑顏。”
“也因此,太祖這一番仁義之舉,讓蜀地從此安定下來。大宋各地紛紛施行榷酒法時,唯獨蜀地例外。這便是‘西蜀不榷酒,河北不榷鹽’的由來。不僅如此,鹽、茶等物,也皆免於此役。”
程文應聞言,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少俞公所言極是:‘甲午之亂,非蜀之罪也,非歲之罪也,乃官政欺懦,而經制壞敗之罪也。’這字字句句,皆是對時局的痛心疾首。”
宋知縣也感慨萬分:“正因如此,立國之初,蜀人‘好讀而不仕’,與朝廷之間,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少俞公那‘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的詩句,便是最好的諷刺。這心,終究是沒在一處啊。”
程文應卻話鋒一轉,笑道:“不過,近年來情形已是大不相同了。就說我家那兩個小子吧,雖然不成器,但好歹也走出了科場,開始在這官場裡摸爬滾打了。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一番話說得眾人皆笑,官衙後廳裡,又迴盪起了輕鬆愉悅的氣氛。而那關於蜀地、關於賦稅、關於官民之間的種種過往,卻如同那嫋嫋茶香,久久不散,引人深思。 宋知縣雙手作揖,面帶敬仰之色,言辭懇切道:“程公的家學淵源,文章錦繡,實乃我輩楷模,下官心中早已欽佩不已。”
言罷,他輕輕嘆了口氣,神色轉為凝重,繼續說道:“然而,談及酒政一事,我這眉州,身為蜀中水路之咽喉,四方商賈匯聚的繁華之地,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頓了頓,彷彿那困境如巨石般壓在他的心頭:“原本,未實施專榷之時,本地酒坊尚可勉強維持生計。可自從專榷制度推行以來,本地酒坊卻如同被巨石擠壓的小草,生存空間愈發狹窄。嘉益轉運過來的酒,品質上乘,來勢洶洶,直逼得本地酒坊喘不過氣來。”
程文應聞言,眉頭緊鎖,疑惑道:“這是何故?既然專榷已行,他州之酒理應無法入境才是?”
宋知縣嘆了口氣,解釋道:“話雖如此,但益州、眉州、嘉州,三地水路相通,如同一條血脈相連的巨龍。眉州地處中游,離上下游不過百六十里之遙,順風順水之下,一日夜便可往來。嘉益兩地之酒,憑藉其優良的品質和早已建立的深厚關係,依舊能在眉州市場佔據一席之地。”
“更可氣的是,上下游的太守們對於轄下的酒水出境,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有我這中游的眉州,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那些透過官船運來的酒,品軼之高,連太守都要禮讓三分。我這小小縣令,又能奈他們何?”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曾多次向轉運司申訴,可每次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眼看著年關將至,酒坊的本務錢還遠遠不夠,我這心裡啊,就像被火燒了一般焦急。唉,這酒政之事,真是讓人頭疼不已啊!”
說到這裡,宋知縣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些愁眉苦臉的酒坊主們,正站在寒冷的街頭,等待著他們的命運被改寫。而他自己,也彷彿成了那個站在風口浪尖上,努力為民生奔波的勇士。
程文應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狡黠,他輕搖著手中的扇子,彷彿那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