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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敷完了藥的雙目上覆好白布,放鬆下來的章鐸不禁感慨,“實在叫人嘆……”
他話沒說完,小郡主卻冷不丁開口:“陸雲門?”
章鐸一頓,還沒弄明小郡主何出此言,門外聽到陸扶光聲音的小郎君已經應道:“是我。”
“好痛!”
“我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章鐸那句正要說出來的“叫人歎服……”突然就被小郡主突如其來的這串聲音越來越高的呼痛完全堵了回去。
他茫然了幾息,然後才為了掩飾無措地咳了一下,低著頭走過去,為世子開了門。
陸雲門同章鐸周全地行了禮,接著便快步走向了小郡主躺著的竹榻。
但在離她不過半臂之遙時,少年卻停了下來。
他在騎射賽後,又應了裴子瑭等人的邀,與他們同去賽馬。
原本這樣的場合,他鮮少會去。但今日在場者多為河東俊傑,應下此次賽馬,日後他對陸扶光也會更加有用。
因此直到剛剛,他才回到陸家。
而甫一進屋,身上的外裳還沒來得及脫,他就在聽到陸扶光的眼疾加重後匆匆趕了過來。
少年垂下眼眸,看著自己。
烏皮靴底沾著草屑。
修身的銀白騎射服在他勒住一隻受了驚嚇、瘋揚馬蹄險些傷人的馬的韁繩時,被馬攀胸上的金杏葉削出了一道口子。
指腹和手心也在那時被擦到了,上面是難看的傷痕。
他不想讓這樣的自己走到陸扶光面前。
章鐸倒完全沒發現陸雲門的異常。
離下一次施針還有近兩個時辰,因此他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找個時機離開。
就在他開始默默打起告退的腹稿時,那邊,小郡主突然用力地薅住了陸雲門的袍子坐起來:“你為什麼站得那麼遠!”
她不滿意,便立馬衝著他發脾氣:“我的眼睛會變成這樣,都是你的錯!”
少年也不辯解什麼,上前靠到了她的榻邊,任她將她的袍子抓得皺成一團。
聽著她的埋怨,他伸手,想要碰她的手,卻在看到自己指尖上的傷口時又將手指蜷了起來,最後只是垂首輕輕問:“很疼嗎?”
聽到他的話,小郡主忽然愣住了。
“疼……疼死了……”
再開口時,她的語氣裡就全是委屈了。
她鬆開抓著他袍子的手,像是忍了許久似的,帶著哭腔將自己有多疼全說了出來:“我小時候從馬上摔下來,骨頭斷了足足三根,阿孃一直抱著我,說我肯定很痛、說我遭受了大罪……可我今天,比那個時候還要痛……”
“郡主!”章鐸突然察覺不對,當即張口打斷道:“針剛剛施完,此時可不能哭!”
陸雲門看向他:“太醫令可有鎮痛的法子?
章鐸搖頭,如實相告:“痛到如此程度,尋常的鎮痛藥物早已不管用了。有幾樣有用的,卻又極易上癮,許多人一旦沾上就離不開、戒不掉,實在不敢拿給郡主。”
“我不用……”
陸扶光哽咽著,似乎都快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了。但她語氣堅定:“我不吃……會上癮的藥。”
章鐸的神情愈發緊張:“郡主,不可流淚……”
他並非沒有這種醫術,只用以針封穴、便可讓人淚流不出。可郡主眼睛的情況實在太差,用這個法子會造成的傷害,並不比她此時流淚輕多少。如有可能,最好不用。
而且,施針從頭到尾,郡主都沒有要流淚的跡象,若不是世子進來……
想到這兒,章鐸自然便看向了那位招惹禍事的小郎君。
“世子。世子。”
叫著陸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