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八)(第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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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蓮帶著她前夫的兒子買日常用品。順便來我店裡閒聊了一會兒。
這十幾年,小蓮的弟弟在外做生意,弟媳帶著孩子在縣城讀書。老屋空久了,沒有得到照看與維護,坍塌了。
又一年春天來臨,小蓮院中的兩棵銀杏與木蓮仍在,守護著政府用挖掘機、清理平整半畝多空曠的平地。紅色的木蓮花含苞欲放,小蓮撫摸著木蓮樹幹,淚水悄然滴落……
那年的秋天,院中的木蓮掛了果,小蓮出生了,奶奶給她取了名。
父親是赤腳村醫,母親幫襯著照看醫療點,爺爺走得早。照看小蓮姐弟的任務,奶奶承擔了下來。轉眼上學了,學校就在村子東頭,小蓮住在村西頭。
村中住戶都養著家犬,小蓮怕狗,直到讀初中,奶奶放學還準時接她。村裡人都說小蓮嬌貴,那麼大的人還需要奶奶接,小蓮與同學結伴,以後拒絕奶奶去學校,但每次小蓮放學,奶奶都手搭眉梢,站在老屋門口,守望著放學後扎著小辮子的小蓮歸家。
初中畢業後,小蓮去了叔叔的部隊學醫,五年後探親歸來。父親是先天性糖尿病,身體每況愈下,幸虧母親飲食習慣調理的好。
奶奶健在,但年青時幹農活,割麥時麥芒刺傷了眼睛,視力越來模糊了。最小的弟弟沒考上大學,也去外地務工了。
小蓮回家之後,看到了這樣情形,部隊就不願回去了。叔叔打來電話,她也拒絕了。半月之後,叔叔專門派了一個軍官,到了村裡迎接小蓮回部隊。小蓮還是拒絕了。
父親為此嘔氣,不幾天病體發作,就離世了。小蓮接下了父親的醫箱,做了赤腳醫生。
小蓮結婚後,母親也改嫁了。弟弟常年外出。村裡人見到視力模糊的小蓮奶奶時,她全靠聲音辨別鄉鄰,逢人聊天時,常誇小蓮,如果不是她孫女,老了活著就沒幸福可言了,小蓮一直照看著奶奶。
今日在縣城無意間見到了小蓮。她說其奶奶離世了,婚姻上也出現了狀況,剛辦完離婚手續。
今年清明時節,我回到了家鄉,在村口碰見了小蓮。聽她講在現今在鄭州重新安了家。
老家已不復存在,只剩下從前院中的兩棵樹。小蓮說父輩在,家就在。而奶奶早己走了,母親改嫁,弟弟為了生計外出。她很想念老家的春天,回來給奶奶與父親墳上添點土。看看老家,想不到幾間夯土房從此消失了。
我說只要你有空回來看看,村裡都是你的家。小蓮只是笑笑,說千萬別寬慰她了。叫我幫她用手機在木蓮樹下照幾張照片。
女娃兒嫁人後,老家變成了孃家,雖然有直系的血緣關係,但走到婆家,老家早變成了紅塵驛客站。而婆家,卻不是自己的老家。而老家,只默默地存藏在心底。
老家她是很難再回來了。小蓮的話透著心殤。面對天涯漂泊零落的自己,何嘗不是心殤累累,鄉愁深深?
粉紅的木蓮花蕾迎風飄擺,村前楊柳早已是翠綠輕搖,小河嘩嘩流水聲清新悅耳,伴著鳥鳴聲聲,還有那一條熟悉的河卵石鋪成七彩的路……
哦,這個春天裡家鄉的這縷心殤。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這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徐志摩的詩再一次在耳畔中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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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春天很快就結束了,夏天又姍姍登場。當你離開很久,盛夏也在忙碌之中又不期而遇。在一個不經意的角落,彷彿真的有你從那裡路過……
蟬聲驚破午夜後,荷葉塘中醉香菱。最美相思融仲夏,酣得餘汗夢醒來。
那思緒被拉得很長,或許是太漂渺,回顧時人影早已經消散。夜是那麼迷茫而漫長,清涼的風拂動著窗簾,起床時,不小心掛了針織的短衫,沉思中你仍在遙遠的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