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貴人來(第1/2 頁)
陸商臨走前,別過臉來道了一句,“孩子的事,永遠不要叫魏王父知道,不管是你的,還是雲姜的。”
阿磐眼裡噙淚,見陸商眸色複雜,那麼一個平素無情的殺人機器,竟從她臉上隱約看出了幾分母性和同情。
她也是女子。
她還說,“誤了主人的事,小公子,會死的。”
阿磐愴然,“師姐,稚子無辜,善待他吧。”
陸商立在門口,好一會兒才應,“好。”
襁褓中的嬰孩大聲哭著,哭得撕心裂肺,而蕭延年的馬車已經起程。
他們都走了。
車輪子粼粼往前滾去,阿磐倉皇追著,奔出柴屋,奔出小院,迎著風雪,大步去追,追著蕭延年的馬車大步奔去。
那人就那麼推開馬車後門,一手推著車門,一手抱著孩子,正在那大馬高車中定定地朝她望來。
此刻正抱住孩子的那隻手,曾在冰天雪地裡拉了她一把。
拉她上了馬車,給過她一件大氅,也使她從此走上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一條不歸路。
那隻手曾溫柔拂過她那疲憊的眼眸,那隻手曾將她拉至他的膝頭腿上。
那隻手曾掌摑她到面目全非,也曾迫她跪下,壓著她的後頸迫得她不能起身。
那隻手曾托起過她纖細的腰身,曾溫柔撫摸她腹中的孩子,也曾護著她在冰天雪地裡逃亡。
那隻手曾號令千軍萬馬,也曾沾滿了淋漓的血。
那他算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呢
這世間哪裡就黑白分明,哪裡就有絕對的好人,也哪裡就有那麼純粹的壞人呢
一個亡了國的君主,匡復宗社的重擔仍舊時刻壓在他的肩頭,這重擔使他不能安枕,也不能真正就做了那浩瀚天地裡的閒雲野鶴,不能就此就做了那南國山間的一縷風。
他比誰都更想要回靈壽。
不管阿磐從前曾對他有過怎樣的感情,懼怕過,失望過,厭惡過,還是同情過,可憐過,依賴過。
這田莊十月朝夕相處,同榻而眠,到底使他們二人之間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
有什麼樣的因果,就有什麼樣的悲歡哀樂。
那一層層的糾葛,複雜得難以分辨。
他們就似被縛在了一起的繭,不再是單純的愛恨,也再不可能如當初那般純粹和簡單了。
阿磐大步地朝他奔著,朝她的孩子奔著,她的大氅,她的寬袍大袖在這寒冬裡鼓盪著,那隻小狗在她身後大步地追著,攆著,吠叫著。
車轍印,人的腳印,狗的爪印,在這趙國北地厚厚的雪裡踩出了一長串雜亂的印痕來。
摔在地上,摔進雪裡,然這一回,蕭延年不會再為她停下馬車。
她知道。
這極北之地的二月底,寒風真是涼透了,涼透了人的肌骨,也涼透了她的心啊。
他們都走了,只留了一個婦人照看。
這趙田莊的日子當真難熬啊。
只有小狗陪她。
無人的時候就抱著小狗發怔,她怕冷,小狗可以給她溫暖。
她成日坐在門前,望著那條通往外界的路。
那條路的盡頭是哪兒呢,她不知道,從也沒有出去過。
只是一個人等著。
等到這田莊的積雪全都化了,等到那山間的桃花也漸次開了,也不知道到底在等什麼。
不知道到底在等謝玄,還是在等蕭延年。
從日出坐到日落,也沒有一句話可說。
不敢離開這座柴院,怕離開了蕭延年又來,怕再見不到她的阿硯。
她常默默地念起“蕭硯”這兩個字來,蕭硯,蕭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