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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若彬親自打著傘到地鐵站的出口接的蔣輕棠,蔣輕棠看到他時嚇了一大跳,這人還是她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大哥麼?從來都精心打理的短髮亂糟糟地在腦袋頂上堆著,眼眶周圍一圈青黑,兩個眼袋沉重地吊在臉上,耷拉得老長,滿臉胡茬不修邊幅,最重要的是渾身上下的精氣神沒了,看起來就跟津嶺市的天空似的,籠罩著一層黑雲。
蔣若彬強撐著臉沖她笑笑,主動替她打傘遮雪,這讓蔣輕棠受寵若驚,忙要去搶他手裡的傘,說我來吧,蔣若彬手臂一轉就躲了過去,說自己這個當大哥的,這麼多年也沒為自家妹子做過什麼,就讓他替她遮風擋雪一回,也是應該的。
蔣輕棠從蔣若冰的臉上看到了欲言又止。
她十五年來第一次聽大哥承認自己這個妹子,承認她是蔣家人,鼻頭髮酸,眼裡的熱淚差點滾下來。
她明白大哥的困境,如果能幫大哥的是她自己,她肯定傾儘自己的性命也要幫他度過難關,可是能幫蔣若彬的是關緒,蔣輕棠除了為難毫無辦法。她不可能仗著自己被關緒喜歡的身份要求關緒替她做什麼——尤其這是還牽扯到了整個關氏集團的利益,牽一髮而動全身,蔣輕棠更不可能提這種自私自利的要求。
蔣若彬收起手機,對「生意夥伴」這幾個字頗為嘲諷,嗤笑一聲,「是啊。」
從前的生意夥伴,現在的債主。
蔣若彬就像一條喪家之犬,公司裡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追債人守著,早回不去了,他名下的所有財產第一時間被凍結,就連蔣家的老宅子都被查封了,好不容易東拼西湊,像狗一樣求著「朋友」施捨來的一點,也通通投進了醫院維持蔣老爺子的醫療費用,他父母死得早,從小跟在爺爺身邊,和爺爺的關係很親,不能眼睜睜看著爺爺去死,明知沒有希望,爺爺活著一天,只要還喘氣,蔣若彬就不可能不給他治病。
他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內心也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如今一朝失勢,曾經那些跟在他屁股後面一口一個「蔣少」的阿諛奉承之輩一溜煙全不見了人影,想給爺爺借個治病錢都得低三下四,求了一個又一個,把手機通訊錄翻了個遍,要麼不接,要麼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陰陽怪氣奚落他一番,好不容易有幾個肯借的,也都當好心施捨叫花子呢,一開始蔣若彬還咽不下這口氣,碰壁幾次後,為了爺爺,也忍了,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明白什麼叫人窮志短、世態炎涼。
蔣輕棠從兜裡掏出一張卡來,遞給蔣若彬,「這是目前我身上所有的錢,你先拿著用吧,別讓……」她看了眼病床,「別讓蔣爺爺斷了治療。」
她心知蔣老爺子從來也沒認過自己這個孫女,為表尊敬,還是稱呼他一聲蔣爺爺。
蔣若彬低頭,看她細瘦的手指間拿著的那張薄薄的卡片,沒有接。
蔣輕棠以為他嫌錢少,又說:「大哥,我也知道不夠,你先拿著用,我回去之後再想辦法,借點錢給你。」
蔣若彬自嘲似的哼笑,「難為你還肯叫我一聲大哥。」他的表情怪異起來,看起來很頹廢,有雜糅了一絲古怪的後悔,怪瘮人的,說出來的話也很詭異,「我即使現在死了,也無顏面對地下的爸媽。」
「大哥你說什麼呢?」蔣輕棠害怕起來,「不就是生意失敗了麼,什麼死不死的?你還年輕,又是名牌大學畢業出來的高材生,錢沒了還能再掙,說什麼傻話?」
蔣輕棠的想法很簡單,目前蔣若彬的境地,不就是沒錢了麼?錢沒了掙就完了,即使欠了一大筆債,也能再賺錢慢慢還,這年頭四肢健全的大活人總不能吃不上飯餓死吧?大不了出去找工作,再不濟去餐館端盤子,一個月也有幾千塊錢,夠吃飯,夠生存,憑自己的本事賺錢,不丟人。
要是蔣若彬還不上錢,自己還有三年也畢業了,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