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熬日子(第2/2 頁)
山歌子的歌詞,卻是東拼西湊、亂七八糟、牛胯裡扯到馬胯裡的胡言亂語。
這還不算,更可怕的是,半夜三更,黃連一個走出來,夢遊。
好在我三姑母曲蓮,四姑母半夏,五姑母夏枯,七姑母紫蘇,夜夜輪流守著,一旦黃蓮有什麼動作,先把我大奶奶喊起來,把黃連拉回去。
我們的族長剪秋,趁著直衝水庫的水放幹了,請我大爺爺枳殼、二爺爺陳皮等一幫房上兄弟,把老族長雪膽老爺的屍骨挖出來。
屍骨裝在大肚子的陶罐子裡,用油紙封住口子。剪秋的意思,到山上挖個坑,直接埋了。
我大爺爺說:“雪膽叔好歹當過族長,直接埋了,影響著叮噹大族的聲譽呢。”
剪秋沒辦法,買了三個豬頭,十來斤黃花菜,十來斤紅薯粉絲,十來斤白鰱魚子,幾斤自曬的乾紅辣椒,請了烏石峰守道場的三個師公子,下山來,做了一天一夜的道場,求閻王老爺,開一條咽喉路,放雪膽老爺子,超生去了。
到了天干年歲,剪秋族長,屁眼裡忙得冒煙,口裡吐火。鄉里族裡,為了爭搶幾擔水,打架的,罵孃的,幾乎天天有,時時有,都得請剪秋去主持公道。
剪秋也沒有什麼法子,無論有過錯的人,是親戚,是朋友,是親房,幾句罵人的話,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劈下來!把人先罵個狗血淋頭,莧菜子不生倒根!
可是,這個世道就是這麼奇怪,剪秋越罵得兇,越受人尊重。彷彿,能捱上剪秋一頓臭罵,是一種恩賜,一種榮耀。
快輪到我家從賀家壩車水下來,我大爺爺先去看看賀家壩的水況。
賀家壩的草壩上,往上走十幾年,從張家臺上到白石塘、茅屋街南岸的赤腳板漢子,是不準北岸響堂鋪街上的赤腳板漢子堵壩的。若不是我大爺爺等一幫血性漢子,憑著一雙擂缽大的拳頭說話,哪還有今日灌溉的方方便便呀。
壩基中間,都是用大個兒的河卵石壘起來的,壩的前方、上方,用白膏泥土,踩得嚴絲合縫,再貼上一層草皮土。
河卵石壘的壩,做夢都不要想,不漏水的。現在,攔河壩的存水太少,不能自然流到溝裡去,必須用腳踏式的水車子,將水車到水溝裡。
問題之一是,賀家壩積濾一天一晚的水,必須派人先守著!誰都想在草壩子捅一個窟窿眼,把水放到自己管的地段裡。
這個時候,我大爺爺的成名武器,三個爆栗子,在大半個西陽塅裡,還有些餘威。有我大爺爺坐在賀家壩的草坪裡,想偷水的賊,心裡打著寒噤子,哪管放肆?
問題之二是,賀家壩那點存水,勉勉強強只夠車兩三個時辰。六里路的水渠,把水放到田裡,至少要一個半時辰。一路上,總要漏掉不少水。即使把水全部流到田裡,也不足灌到三畝田。
我大奶奶老是問:“老倌子,我問你,陳皮上次去看的那個雪見,什麼時候從安化回來呀。你看看黃連這樣子,實在熬不下去了。”
我大爺爺說:“老帽子,我不是雪見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曉得雪見什麼時候回來呢。唉!黃連這丫頭,實在沒辦法,這日子,熬得就熬,熬不得也要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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