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第2/3 頁)
“殿下相問,臣必實言。然臣才智有限,能言的不過是皮毛。殿下欲要詳解,仍需請教三位閣老。”
不管有用沒用,預防針必須打好。
朱厚照點頭,端正做好。
楊瓚深吸一口,站直,掃一眼紙上所言,道:“臣言法可行,實因陛下聖德,政治清明。於國有利之法定能施行。”
“既能實行,為何又言難?”
“殿下且聽臣言。”
楊瓚定了定心神,知道今天這番話傳出去,怕要得罪不少人,但他沒有選擇。李閣老推動太子來詔獄問策,誰知不是為考驗他?假如背後還有天子之意,更不能輕忽。
寧可得罪人,也要講“實話”。
“殿下應知,開中法本以糧換鹽引,初五石可換一引。”
“孤知。”
“後因水路不暢,陸運耗費甚巨,海運風險愈大,朝廷下令以糧折銀,可於戶部以銀換取鹽引。”
朱厚照沒有出聲,這些事他比楊瓚記得還牢。
“自此,鹽商內遷,商屯荒廢。內遷商人多聚江浙兩淮,金陵繁華遠盛國朝開立。然戶部庫銀未見豐盈,邊軍糧秣更是一年少似一年。殿下可知何故?”
朱厚照皺眉,顯然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鹽商聚集,金陵繁華,證明以銀換鹽引之法可行。然庫銀不豐,邊軍少糧卻是不爭的事實。
“朝廷下發的鹽引都有定數,換取的銀糧亦有定數。”楊瓚肅然表情,“戶部造冊,不敢輕易做假,這少去的銀兩糧秣都去了哪裡?”
“可是有朝官貪墨?”
“貪墨倒在其次。”
楊瓚搖頭,火耗踢鬥,地方文武京中大員皆心知肚明。然地方官的手再長,也輕易伸不到鹽引上去。能在其中得利之人,不是宗室外戚也是勳貴功臣。
“殿下,臣不才,以一引作比。”楊瓚以指蘸水,在桌上劃過,“行開中法,鹽商需出五石糧方可換取一引。然有人可只出一石,乃至一石不出,便可向朝廷奏討鹽引,其後轉售於鹽商,獲取巨利。”
“什麼?!”
“再有一種,換鹽引的米糧皆為陳糧,蟲蛀鼠咬,同糟粕無異。以陳糧換鹽引,再以鹽引換新糧,獲利亦是極豐。”
“好大膽!”
朱厚照猛的握拳,重重捶在桌上。
他是真怒了。
心寬不假,於政治上的敏銳度不及親爹,也不假。但楊瓚將事情掰開揉碎,一通大白話講出來,再心寬也受不了。
“國之蠹蟲!”
朝廷一年糧稅,滿打滿算不及四百萬兩。
自弘治元年,不是北方地動,就是南方大水,隔三差五還有幾場蝗災,有些遭災的州府,弘治十六年的糧稅仍在積欠。
戶部和光祿寺的庫銀多用於賑災,朝廷不至寅吃卯糧,邊軍的待遇也是每況愈下。
國庫不豐,邊軍告急。
朝廷能等,犯境的韃靼不會等。弘治帝被逼得沒辦法,只得從內庫往外掏錢。為補缺額,連太宗皇帝留下的庫銀都動了不少。
內庫獨立於國庫,屬於天傢俬產。
弘治帝寵兒子,內庫有多少錢,皇后不知道,朱厚照卻是十分清楚。之前多次看到過弘治帝為庫銀髮愁,只是不知內中詳情。
此番楊瓚舉出鹽引之例,雖只涉及表面,相當膚淺,也徹底引出了朱厚照的怒火。
“如何除掉這些蠹蟲,楊編修可有辦法?”
“殿下恕罪,臣並無辦法。”
“無法?”
“殿下問文章所言,臣能予以解答。如何革除鄙陋,除患興利,非臣所能,還需朝廷諸公。”
“楊編修莫要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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