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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再看著這樣的左撇子,大黑胖就心軟了。
嘖嘖,咱們不過是老老實實的莊稼人,咋就攤上這種事兒了。
「不過,」大黑胖想了想,又補充句心裡話,說道:「我認為我們村裡那四個人是真的。」
是感覺嗎?
不,她這人從來不憑感覺。
「你有沒有發現,他們兩夥人有點兒差別?」
左撇子一愣:「啥差別?」
「我們村裡那四位進村後,給俺們村的里正看過正經官文,大致意思是由他們幾人接過查命案的活計,告訴一聲。
咱先不提這點,俺們村這四位官差還佩刀,和我見到那守城官差帶的好像是一樣的。
而後來的那些人,他們身上沒有長佩刀。我瞧著兩夥官差的皂靴也不一樣。」
大黑胖走了。
大黑胖邊走邊想:
如果他們村的四位是真官差,其實都不用去分析後來的那夥人是真是假,因為真相只有一個,就是左家人得罪了當官的,一切都是在朝這個方向指。
所以兩夥衙役才心裡明知道,也狼狽為奸。
而大黑胖最後的那番話,直接成了壓倒左撇子的最後一顆稻草。
左撇子既恨自己腦中回憶的那一幕幕,拽著賊人進家,求著賊人們給他做主,越想越窩囊,又恨自己真的很無能。
他這倆眼睛咋就能跟個黑洞似的。
連剛才都是隻顧惡狠狠盯著那衙役的衣裳,不如個老孃們觀察仔細。
不如個老孃們啊,左撇子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難怪岳母曾經話趕話罵過他:
日子過不起來,是你沒有本事。
你不要以為玉蘭生了仨女兒,就是玉蘭多麼的虧欠你。
你搞清楚了,以玉蘭的模樣、一心一意和人過日子的能幹勁兒,她即便離開你,換一家也能吃得上和現在一樣的飯菜,反正至多就是粗茶淡飯、吃糠咽菜,和現在沒啥不同。不是離開你就活不了。
你也少擺那一出隱忍的樣,好像你為這個家承受了多少似的。
你是擔得起天啦,還是擔起讓這一家吃好穿暖的重擔啦?
啥啥不行,就知道和別人比生丫頭兒子,就像生出來許多兒子,你就能給養明白似的。
你這性子能養明白個啥?好虎一隻就能攔路,而你這性子要真生出好些兒子,不過是耗子一窩全被餵貓的貨。
除了被人能勉強皮笑肉不笑誇句多子多福,就剩下一堆不出息吃不飽穿不暖的爛攤子。
有你這麼個爹,還娶媳婦呢,扯一堆流鼻涕、沒布做衣裳露腚的兒子進城要飯吧,省省吧你,還是少生孩子多種地來得實在。
左撇子此時腦子都要炸了。
就好像丈母孃正拎著他耳朵又罵了一遍似的,再聯想他幹的那些蠢事,只感覺天旋地轉。
一個人要承認自個窩囊、毫無本事,啥能耐沒有,就像被扒皮一般的痛。
而眼下,他承認了。
左撇子扶住大樹,啊嗚一聲就吐出了一大口汙血。
左里正就是在這時趕到的。
這不是聽到常喜和朱老三給傳的那些話了,一路匆匆趕來,打算直面大王村那幾位衙役。
沒想到還沒拐進村口,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左里正急忙肋緊韁繩:「撇子?」
左撇子被這一聲喚的,茫然看過去,然後立馬神思歸位。
歸位後第一反應就是慌張,他將嘴邊的血跡趕緊擦掉,又用腳使勁蹭了蹭草地上的血,試圖掩蓋。
他不想讓五叔看到他吐血了。
左里正將車停好,闊步走向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