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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洲定定地望著他,眉頭蹙起又鬆開。抿著嘴角,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打敗了似的低頭說:「搞不懂你。」
「而且,就像你說的……要下雨了,會打雷。」沈殊嘆了口氣,「顧硯洲,你現在還怕打雷嗎?」
「嘩嚓——」玻璃門被拉開的聲響。
棕色的衣角翩躚,沈殊在愣怔間被顧硯洲抱了個滿懷。
淡淡的、和他本人凜冽氣質並不符合的溫和桂花味沁入鼻腔。
「你這人真的……」
顧硯洲重重嘆息,渾身的疲憊具現化成綿沉的實體,壓在沈殊瘦弱的肩膀上。
「不管我就好了啊,反正和你壓根沒什麼關係。既然拒絕了我,就不要再給我任何一點希望了。我會忍不住肖想可能性的。」
窗外雷聲隆隆,暴雨如注。顧硯洲摟緊沈殊,沉默無言。
沈殊說:「不是給希望,我只是沒辦法在朋友落難的時候撒手不管。」
他努力支起上半身,「你手頭的錢夠用嗎?我是說……補稅。這種事一旦暴雷,想免除牢獄之災,就得多倍補繳。你剛辦過畫展拍賣會,又聲名大噪,會被當成典型重判。我怕……我現在手頭還有四萬多,雖然杯水車薪,但你需要,我可以全部拿出來。」
「要湊齊很難。」顧硯洲垂眸,「現在這種時候問以前的朋友借錢,人家也只會避我如蛇蠍,何必自討沒趣。」
他的脊背顫抖著。
沈殊一時間分不清顧硯洲到底是因為畏懼雷聲,還是因為對未來茫然無措。
他想了好久,最終攥緊拳頭,面色蒼白道:「我可以,想辦法。」
「你不會是想替我問你那總裁男朋友借吧?別傻了,他就算肯花錢哄你,一聽見物件是我,不使絆子火上澆油就不錯了。」
沈殊哽住,他也知道會這樣。
這話一旦說出口,總是傷害戀人的感情的。可眼睜睜看著朋友落難,他實在心中難過自責。但不能強求楚徵為與他毫無幹係的人付出,這毫無疑問是道德綁架。最後躊躇一圈,只能恨自己能力不足,沒法伸出援手。
罰款是一個天文數字,後面接著的零多得他快昏厥。比沈芊芊的醫療帳單要可怕百倍的數字,窮極普通人的一生、好多生,都根本無法償還。
「我無所謂。」顧硯洲又說。
「其實從很早之前開始,我就隱隱有了一種樓要倒塌的預感,居然直到現在才應驗。我自己識人不清,跟錯經紀人,吃虧栽跟頭也是活該。成年人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是必須的。」
「可……」
「沈殊。」顧硯洲打斷他,「你不可能拯救你遇見的每一個倒黴鬼。你沒有義務為別人的人生負責,哪怕那個人是你的親人、愛人……友人。如果總在無條件地付出,你會活得很累,也永遠不會幸福。」
「你不是耶穌,無法寬恕所有人。」
沈殊捂著開始發熱的額頭,「但我看著別人痛苦,就會控制不住地難受。」
「那就漠視別人的痛苦。」
顧硯洲一面說,一面覺得自己很荒謬。
曾幾何時,他還在為爭沈殊這點兒對落難者的溫情體貼裝可憐賣乖,現在居然在勸慰對方徹底忽視自己,人生還能再荒謬點嗎?
但他必須阻止沈殊沉淪向無休止的債務。作為朋友和愛慕者,眼睜睜看著對方被他人的厄運拉扯著滑坡,才是最糟糕的。
「沈殊,你不用管我了。」
顧硯洲起身,提著沈殊的肩膀把他送下樓。行雲流水地開門,往外塞。
「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我會刪除聯絡方式,從此我們做陌生人。」
沈殊強硬地按住門板,阻止門合上。門口的聲控燈被他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