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雪.緩刑(第1/2 頁)
與崔的感情突然止息,帶給薇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在日落中痛飲了一杯苦甜交織的雞尾酒,那真是一段坐在潮溼發酸的草蓆上的日子。
崔讀懂了薇的獨立高傲、毫不妥協,只有薇自己知道,在平靜的表象之下,一切,正在默不作聲地崩潰,薇告訴他:“我不只是你的另一半,我也是我自己。”
在最後,也沒成為他想要的樣子,自始至終,薇從孤獨中走來,也向孤獨中走去。
出於一種奇怪的預感和救贖,薇選擇了自我流放。
剛到的前幾個星期,天氣難得的異常溫暖,薇在玻璃房工作的時候,一直能聽到滴答的朝露聲。
幾天後,初雪。
天氣變得異常冰冷,濃密的大雪從天空飄落下來,好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薇心裡想:“快來悶死我吧,把這一切!”
在漫漫大雪中,薇仔細聽著這純粹的寂靜,雪好像下得更密了,持續不停地、悄無聲息。窗外的冷杉、雪松被壓得有些駝背,蜷縮著、站立著。
薇問自己:“你想去哪兒?”
“你死了以後想被埋在哪裡?”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薇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是值得浪費時間思考的問題嗎?”
“不管埋在哪裡,不都是一樣的嗎?”
“真冷啊,我的靈魂好像被凍僵了。”
薇想笑:“還有靈魂這回事?”
“你真是一個寒冷的女人,你什麼也不懂,任憑命運想來就來,想拿走什麼就拿走什麼,然後把你扔到這個寒冷的玻璃房,你是不是還期待著它繼續對你做點什麼?
薇抬起頭望向飄雪的天空,有一刻,是感到害怕的,害怕它又悄無聲息地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它帶走了。
玻璃房外,霧氣和飄雪構成了一座無形的牆,薇彷彿看到一個人,在漫天風雪、難以穿透的蒼茫白色裡禹禹獨行,他撐著一把紅色的傘,越來越瘦弱、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
”消失是一種權利,沒有人可以阻止你使用這種權利。“這句話是誰說的,薇不記得了,那段時間,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因為那個聲音說:”或許,燒酒可以撫慰你的靈魂。“
薇曾經以為不曾在意那個人,幾乎以為自己不曾愛過,直到意識到那種甜蜜的痛楚持續的時間太長了。薇覺得,和他工作的那段時間,自己戴上了某種離不開的假面具,為了永遠不向他,或者任何人暴露自己,是在偽裝中度過了那段時間,直到最後離開,也沒有去追問他那些該問的事情。
離開住的地方,拿著買來的玫瑰燒酒,拖著沉重的腳步,在深雪中跋涉回家,這是常有的事,一天,薇醉臥在雪地中,被恰好值班回家路過的尤達和安娜救了。
安娜勸薇別喝太多酒,這個冬天太冷了,多的是凍死街頭的醉鬼和流浪漢,但其實,心裡想的是,讓兩個孩子遠離鄰居,這是一個冷漠寡言、自言自語的瘋子,至少,在那個冬天,安娜在心裡,是悄悄這麼認為的。
薇沒有聽,沉迷在酒精和失眠藥物中,打算就此度過餘生。有一次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坐在玻璃房中間的松樹上,是怎麼爬上來的,薇不知道,但暈暈沉沉的,想再爬回去幾乎不可能,那時候,想著,從這裡掉下去的話,是不是就什麼也不用想了,或者,會摔斷腿?
那天,是滿月,薇記得。從窗子裡望出去,可以看得很遠,白天雪道推平機的轟隆聲是早已聽不到了,那麼,是在為第二天剷平道路做準備吧?
”在想什麼?“
”你是否知道,我不喜歡有霧的天氣?這樣的天氣,人會變得陰鬱,我也不知道目光該放往哪裡去,你可知道,可知道?“
然後薇開始哭,又一直笑,一直笑到眼淚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