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毛喜(第1/2 頁)
永定三年(559年)十一月,南朝建康,永福省。
“毛公且看此圖。”
一個身著朱衣的華服稚子,正指著桌案上一幅稍顯簡陋的地圖,神情裡有幾分興奮。
一旁侍立著地,那位正被他呼喚之人,卻是個已入中年的文士。
他名作毛喜,數月之前才方從周都長安南歸,他本領著尚書論功侍郎的職銜,數日前卻忽然得了新帝陳蒨的旨意,命他轉任太子洗馬。
且說這太子洗馬與尚書侍郎於前梁時雖同為六班官位,然洗馬之官畢竟清貴難得,其職更往往委之高門,他家門寒微,促得此任,卻也有些受寵若驚了。
想是前日與周人結好的上書得了皇帝青眼,方才有此任命罷。
毛喜理過思緒,又正了顏色,這才順著現年不過八歲的皇太子陳伯宗的小手,向那圖畫上看去。
“殿下,這是?”
他的目光被那幅地圖牢牢吸住。
他雖不以文名與博學稱世,此刻藉由那絹帛上所書的地名與國號,卻也明白了此圖所繪正是當今天下,陳與周、齊並立的形勢。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圖畫上,代表陳國的區域被虛線分作了三份,分別書以江表-二十二萬戶,嶺南-二十七萬七千戶,荊南-估六到十萬戶。
“毛公勿怪,此圖乃是孤以從左民尚書張公處得來的圖籍戶帳所繪。”
陳伯宗故作鎮定地說著。
月前他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說動了今世的父親陳蒨,將從北周歸國的毛喜調到自己身邊充作太子洗馬。
此間更是祭出了他穿越三個月來的最大成果,不為其他,只為了讓眼前這位原時空中宣帝陳頊的首席謀臣,能夠不再孩視於己,並主動向自己靠攏。
“可惜此圖所繪荊南現為王琳所據,只有前梁圖籍可考,故而孤只得信筆為之。”
“殿下英慧絕人,此圖於國大利,臣請與殿下侍硯,周詳此圖,來日上於朝廷,主上觀之,定大悅也。”
毛喜心中念頭轉了幾轉,此番對談,他已頗覺太子早慧,只是他並不以為製作此圖盡為太子一人所為,裡面或許還有另一位太子洗馬,徐儉的謀劃。
是以他藉著完善之名,好讓自己也參與到這個謀劃中,以分潤來日之功。
“毛公所言大善,孤與徐洗馬相議時亦頗覺此圖不足,此番有毛公之助,此圖必得完備。”
陳伯宗見毛喜入彀,心中歡喜,卻未忘了今日圖謀。
“孤還有一問,煩請毛公教我。”
但見他以手遙指圖上所繪江表。
“侯景之禍,江表板蕩,建康半為丘墟,昔三吳故地國富民殷,而今戶只十萬,曠野千里,孤欲以良策上朝廷,諫阿翁。毛公有見教否?”
毛喜聞言神色精彩。
他為人溫和,卻偏生有一幅傲骨,蹉跎四十許年,他那致君堯舜上,再使民風淳的志向仍是藏在心底。
心中韜略一時湧起,雙目中微有亮光閃動。
“臣為殿下試言之。”
毛喜朝陳伯宗躬身一禮,眼前這名稚子,是使他的才幹有機會上達天聽,得以施展的關鍵,或許,這會是比遠在長安的安成王陳頊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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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元年(560年)二月,老人星現,時人以為天下將重歸安平。
建康宮內,御書房。
陳蒨翻動著手中的奏報,那張藏滿憂思的俊逸面龐上難得露出了幾分喜色。
自去歲六月先皇陳霸先崩逝,他從南皖口軍中歸都,入繼大統以來,便是宵衣旰食,寢食難安。
這些日子裡,軍中奏陳一日三警,前梁死忠王琳連齊兵浮江東下,已經在離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