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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紹熙內禪,說的是南宋高宗盛年禪位給孝宗,後來高宗去世,孝宗為了服喪,不得不鬆口讓太子光宗參預政事。
可有了高宗禪位的“優良傳統”,本就因立儲之事對孝宗不滿的光宗,更嫌他老子老也不死,佔著皇位礙事,於是借太后及朝中力量,忽悠著孝宗也禪了位。
光宗登基後,改元紹熙,史上便將這場皇權交替稱為紹熙內禪。
在外看來,這是三代兩場父慈子孝的溫和權力交接。
可實際上,其中弊病太多。
宋高宗二十餘年的太上皇生活,如同看不見的手,處處操控著孝宗,致使他在政事上處處掣肘,精神上也遭受巨大折磨。
爾後,他被太子設計禪位,可乾坤獨御、日月重光的無上自由令他不捨放手。
甚至希望光宗能移植他與高宗的關係,不止要定期到重華宮朝拜自己,所行政令還須在問安視膳之餘一一請示。
如此,不知不覺,竟又嚯嚯出一個自己。
幾代權力核心如此互相扯袖子拖後腿,也不怪南宋朝政日益荒廢,一代不如一代。
這等畸形的權利架構,是神宗對朝堂上下不著痕跡的敲打。
他還沒老而無用到須太子參政監國。
這種敏感時候,皇帝丟擲這道策問,但凡腦子清楚的貢生,都知道要夾著筆作答。
可惜那時後宮前朝接連鬥倒蘇侯、鬥倒雲鶴、鬥倒愍王,已生出無限膨脹的自信。
連高宗傾盡資源鋪好的康莊大道,皇子黨們都說挖就挖了,現在不過鬥幾個半斤八兩的兄弟,又有什麼難?
眾人只當這場殿試是神宗試探,是帝王家再尋常不過的蠱鬥。
敗了最多貶戍邊疆,可勝了卻是江山在握。
巨大的誘惑如霧迷眼。
根本無人深思,神宗出這一道題真正的深意。
眾皇子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是個徹徹底底的獨裁者。
不止對敵人狠,對不聽話的自己人,一樣狠。
不知大難將至的貢士們以筆作戎,各為其主在紙上廝殺,從歷史當中尋各種新奇的切入點,為自家主子鼓吹站隊。
直至傳臚日,神宗以白布蒙榜。
在眾生驚詫的目光中,緩緩說了他出題的本意。
“乾道六年,孝宗曾就立儲一事向虞允文徵詢意見。
虞允文則應‘陛下家事,臣不當與’,隨即引寇準當年答宋太宗的話,提醒孝宗‘此事問內人亦不可,問大臣亦不可,問中貴人亦不可,惟陛下獨斷乃可爾’。
可見自古忠良皆知為臣本分。
如今這場,唯有三卷不曾僭越,餘下諸人各懷鬼胎,朕不敢用。
至於此等於江山社稷毫無用處之人,又如何過關斬將入得了殿試,箇中緣由,即日起著錦衣衛徹查,場中諸人,便以舞弊案論處吧。”
說著,他令留仁揭下白布。
上面赫然是大曆十九年庚戌科305名準進士中的302人姓名。
唯三的漏網之魚。
一是吳遇,二是陳修,最後一位,就是自此嚇破膽、龜縮休寧活了一輩子稀泥的方灼芝。
聽說這場舞弊案,舉國上下光人頭就砍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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