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第1/3 頁)
秀荷的臉覆在紅綢喜佈下,他隔著蓋頭輕吻她的唇,她好像在顫抖,喜佈下溼開鹹甜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還是在怕。他想把她的蓋頭取下,怎生得那一掀開蓋頭間,她卻忽然不見了。那紅迷濛了他的雙眼,待視線一回還,門外卻傳來喜婆揚長的聲音:“吉時已到——,新娘子上轎啦!”
不是才送到自己房裡來麼?現在出去又是去到哪裡?
“啊——秀荷!”庚武猛地清醒過來,三更天昏昏暗暗,不大的屋房內物件隱約,像蒙了一層黑霧。庚武看了看床頭,身畔是空的,竹蓆冰涼。
可睡夢中女人的氣息卻散不開,那裡和往常一樣一柱擎天,熱燒得人難受。庚武拉開門走去水井旁,打了一桶涼水,從頭到尾澆了個透。
洋鐺弄的清晨總是鳥鳴花香,孩子們的熱鬧嬉笑一早就在庭院徘徊。兩名婆子彎腰打掃,不時被嵐兒和芷兒的捉迷藏打斷。這是跟了庚家半輩子的老家僕,出去也找不到東家,庚夫人心善就留了下來。
老二媳婦禾惠在給穎兒洗臉,她長著圓臉龐,今年二十二三年紀,嫁給庚二少爺後生下兩個孩子,女兒比兒子大兩歲。當年庚二少爺死的時候,第二個還在肚子裡懷著,臨了連爹的面都沒來得及見上。
禾惠說:“後院那間新搭的屋子可是太悶,常聽小叔大半夜起來沖涼。還沒到夏天就熱成這樣,回頭七八月份了怎麼熬?不如還跟穎兒在我那屋住著,我搬去和婆婆大嫂擠擠。”
穎兒聽了連連蹦噠:“我要和三叔睡,我要和三叔睡!”
“臭小子,和你睡一夜盡聽你尿床。”庚武在涼竹椅上扎著綁腿,聞言頭也不抬。
庚夫人見兒子今日又眼眶青黑,下巴上冒出來一片青茬,便曉得他昨晚定然又是一夜未眠。
這小子,近日只是不歇不停地悶頭幹活,瞧那寬闊脊樑上被曬得一片兒黑。做母親的自然曉得他心裡藏著什麼,便直言道:“哪裡是那屋子熱,分明就是他自個心裡煩。我問你,上回來的秀荷姑娘怎麼樣啦?讓你送回去也不曉得送到沒有,天瞎黑了才喝一身酒氣回來。”
“送了。”庚武把最後一點扎緊,劍眉微微一挑:“……那是她爹請的酒。”
庚夫人哪裡會沒去打聽,偏又道:“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幾天鄭家讓人來遞話,說只要你給他家白乾五年,五年一滿閨女就由你帶回來。那秀荷姑娘的心思若是拿不準,不如先別把鄭家回了。”
庚武動作一滯,想起屠宰場門口秀荷雙目紅紅跑開的情景,最近看見自己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的躲起來。
那精緻薄唇不由勾起一抹玄弧:“一天到晚腦袋裡古里古怪,誰知道她心裡想的是甚麼。”口氣竟似有些寵溺。又道那鄭家因為庚家落沒,對媒約出爾反爾,只管回了就是。
庚夫人曉得他對秀荷喜歡得緊,這孩子少年時候就高冷,幾時聽他嘴裡說過什麼姑娘的名字,暗自抿嘴一笑:“姑娘家家的哪個沒點脾氣?在北面磨礪幾年,倒把你從一匹良馬磨成了一隻狼,整天板著張臉,哪個姑娘能不被你嚇著?”
大嫂插話道:“上回我與禾惠去集市,錯過了也不曾見著。聽嵐兒說姑娘生得當真好看,和小叔一對眼睛,兩個人臉全都紅了。怕是心裡頭害羞吶,窗戶紙不敢捅破。回頭從我盒子裡拿個首飾,去送送人家。”
庚夫人拍拍袖子走上階:“怎麼能拿你的,那是老大給你留下的,將來留給嵐兒做嫁妝。”自己回到房裡,給庚武拿了兩件首飾:“那年抄家把家抄沒了,但壓箱底兒的東西還是存了點。以後你要有媳婦了,小兩口自己搬出去過,有事兒了過來一趟就行。免得姑娘見到我們這一大家子,回頭不肯了。”
“她若不肯,我也不娶她。”庚武沒要,見綁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