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第1/3 頁)
“其實,她從來沒有附逆徐氏的意思,”他聲音低低,有些難過的道:“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宮人,因為略有幾分顏色,有好拿捏,才被徐氏選中,心腸很軟,也沒做過什麼惡事……”
“哦,”到了現在,聖上出奇的有耐心,等他說完之後,方才淡淡道:“所以呢?”
承安抬起頭去看聖上,跳躍的暈黃燈光之下,目光晦暗難言。
聖上也同樣看著他,眉目低垂,不動聲色。
“沒有什麼所以,”承安一笑,居然有些悽然:“聖上,我想問的,都問完了。”
話說到了這裡,再講吓去,還有什麼意思?
他們都明白,在那樣的時候,宋氏是否心甘情願,是否無辜受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做了徐氏的棋子,進了這漩渦,輕而易舉就會粉身碎骨。
即使她是一個聖人,毫無瑕疵,聖上也不會留她的。
易地而處,哪怕是承安,也會是相同的選擇。
他固執的問出來,只是在心中,或多或少還有一絲期待罷了。
期待著,或許聖上心裡,對她還有幾分溫情,幾分憐憫。
然而終究是他多想了,原來真的什麼都沒有。
沒有緬懷,沒有傷感,沒有溫情,連厭惡都是淡淡的。
他面上有失落與傷感,聖上看出來了,卻沒有問,只是重新靠回椅背,擺手道:“問完了,那就退下吧。”
這一夜的晚膳,真真是不歡而散。
錦書在心底嘆口氣,示意內侍將承安扶起,送回偏殿去。
他卻在內侍攙扶前先一步站起身,向她一笑,道:“我無礙的,謝娘娘掛心。”
“回去睡一覺,歇一歇再說別的。”錦書最後叮囑道。
承安笑了笑,轉身離去,背影之中有種難掩的瑟縮,肩膀緊繃的像是抗拒所有人的受傷野獸。
錦書垂著眼睛,忽然不忍心再去看了。
承安是在母親和秀娘身邊長大的,對於“父親”這個詞彙,一直都是在別人口中聽到,卻從沒有親眼見過。
即使是在最講求團圓的年夜宮宴上,負責操持六宮的賢妃也會心照不宣的將他名字劃去,只留下年夜裡喧鬧宮闈的寂靜一角相伴。
第一次見到聖上,是在他七歲那年。
宋氏帶著他出去,繞過小徑,打算返回住處時,就聽前面內侍開道,掃了一眼,慌忙拉著他一道跪下。
說是見到,但其實,也就是遠遠的望了一眼。
然而回去的時候,宋氏很高興,笑著同他講,說他生的很像父皇。
雖然還不明白她那時候的歡喜,但他還是敏感的感覺到,她其實並不討厭那個一直冷待她的男人。
甚至於,有點喜歡。
嘴唇動了動,他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宋氏臨終的時候,只有他和秀娘守在床邊。
那天,他進門時,隱約聽見宋氏壓低了聲音同秀娘說話,似乎是有意避開人。
這裡就只有他們三個,躲避的,無非是他罷了。
鬼使神差的,他湊到窗邊去,偷偷聽了起來。
“我大概是快死了,”宋氏聲音斷斷續續:“臨了了說句話,你別笑我。”
秀娘在她身邊坐著,無聲垂淚,聽她這樣講,又笑了。
“你自己也說了,臨了了,還有什麼好笑的。”
宋氏自己也在笑,笑完了,才緩緩說:“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很想見他一面。”
秀娘不知是心酸還是怎麼,也沒順著她,而是苦笑著說:“你也知道不可能。”
“也是,”宋氏頓了頓,方才輕輕道:“我死了,大概連個水花都驚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