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第77節(第2/2 頁)
沉沉腳步聲追逐而來,對方說:“放開他,是遲隊的兒子。”
民警頓了頓,把手鬆開了。
遲野踉蹌幾步,轉過身,面前幾個警察有他認識的,同樣狼狽。
他動動唇,開口時嗓子很疼:“我爸呢?”
旁邊有人遞傘過來,對方接住,傘撐過遲野的頭頂。
遲野又問了一遍:“張叔叔,我爸呢?”
黑色大傘彷彿是某種可怕的暗示,來人拍了拍遲野的肩膀,不知該如何開口。
遲野把傘揮開,暴雨沖刷身體,少年嘶啞的聲線像是一把割喉利劍:“我爸呢!”
終於,有人忍不住,一拳砸向停在一邊的汽車門上:“他媽的!我們都要走了,那老頭非要回去撿包,遲隊離他最近……誰知道橋還會塌
回市區的警車裡,夏允風靠著車窗,遲野蜷在他腿上,身上披著一件乾燥的警服。
遲野又髒又溼,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嫌他,夏允風更不會。
夏允風的手就搭在遲野身上,像過去遲野護著他一樣,抱著他的哥哥。
無聲的車裡氣氛壓抑,夏允風知道遲野沒有睡著,也知道他很累,還一定很難過。
他的哥哥從來沒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下。
夏允風到此刻才意識到,遲野不過只比他大了兩歲而已。
警服下,遲野抓著夏允風的手,倆人徹底顛倒過來,遲野的手冷的像冰。
夏允風把他摟緊一些,想要溫暖他。
凌美娟並沒有和他們在一起,最初的混亂過後,凌美娟遭受不住打擊,暈倒了。
雖然很快醒來,但狀態不佳,兩個孩子已經自顧不暇,隊裡的女警不放心,在另一輛車裡陪著她。
出事的前因後果已經告知家屬,夏允風悲哀的想,山裡那群禽獸惡霸還能活到壽終正寢,為什麼好人卻是這樣的結局。
初次見面時撫過頭頂的手掌寬厚而溫暖,那是夏允風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要保護他。
出於對警察這個身份的信任,夏允風對遲建國的態度是家裡最好的。
遲建國對他也很好,不嫌他髒,回家的第一次澡就是遲建國幫他洗的,後來小小風受傷,遲建國很守信用的幫他保守秘密,每次和遲野吵架,遲建國總是拉偏架,氣的遲野說他偏心,還說親兒不如養兒。
最後見那一面,遲建國要和遲野說悄悄話,不讓夏允風跟著,說下回帶他一起。
“下回帶你”,可是哪裡還有下回。
原來痛苦起源於遺憾。
警車一路將他們拉回家,遲野一言不發的進屋,找衣服洗澡,看起來很平靜。
彷彿那聲“我沒有爸爸了”是假的,眼裡的悲切也不存在。
送他們回來的警察沒有走,這一家剛剛失去主心骨,需要照看的地方很多。
不多時,凌美娟也到了。
女人被攙扶進屋,癱坐在沙發上,嗚嗚的哭。
凌美娟這一生不易,二十來歲丟了兒子,離了婚,所幸遇到一位良人,成了家,後來兒子回來了,生活走向正軌,好似半生苦難走到盡頭,誰知命運當頭一棒,在最幸福之際打的她痛不欲生。
夏允風也換了件乾淨的衣服,捱到凌美娟身邊便被緊緊擁住。
滾燙的淚水溼漉漉流入頸間,如同凌美娟的悲傷向他滲透。
遲野從沒洗過這麼久的澡,時間長到夏允風以為他在洗手間暈倒。
要敲門時遲野出來了,他已經洗淨髒汙,只是臉色蒼白難看,看起來多了幾分病氣。
夏允風探手要摸他,被遲野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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