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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我待要細細再看,他便霍然起身,推窗望月,背對著我,一字一字地道:「……銀官兒,咱們去揚州罷。」
我的心驟然漏跳了一拍,幾乎不敢置信。
離京的那天,和中堂也來送了,我原有些擔心場面會悽悽慘慘慼戚鬧得難看,但魏長生是天生的戲子,他的謝幕完美利落,掩住了多少苦不堪言肝腸寸斷。我坐在車廂裡,看著輕裘貂領的師父捧著個手爐依舊是冷得不時輕顫,便故作不知地道:「師父,我替您爐裡添塊炭吧?」
師父搖了搖頭,終於緩緩地闔上了眼,漫聲輕吟:「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我撇了撇嘴,不想再聽這酸文假醋的明月溝渠之嘆,掀開簾子爬上轅頭,順手給馬屁股加了一鞭,那馬便「嘶」地一聲愈加飛馳了——
揚州,或許是全新的開始罷。
「啪」地一聲,我的腿肚上捱了一記,師父挑了挑眉:「走什麼神?越活越回去了你,張口飯吃了十餘年,怎的連最基本的蹺功都還給我了?是不是又想像小時候那樣,跪著不讓吃飯,才能學好?需知這走蹺,頂關鍵的是要那三寸金蓮——」我趕忙接了一句:「小、瘦、尖、彎嘛~忘不了,不敢忘。」師父想板住臉,卻終究掌不住,便笑了,旋即輕叱一聲:「莫鬧,趕緊排戲是真,砸了咱的招牌,揚州城裡誰養活你我?」
我便捏了一指蘭花,化作那貼旦春香:「小姐~早茶時了,請行!」
杜麗娘嫋嫋婷婷,顧顧盼盼,水袖飛揚間隱著幾絲嬌憨:「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我虛扶一把:「是花都放了,那牡丹還早。」
杜麗娘似嗔非嗔似喜非喜:「春香啊,牡丹雖好,他春歸怎佔得先!」
《牡丹亭》的臺詞我是慣熟的,字字珠璣唱來,卻終究是個看客,然而師父卻生生硬將自己化作了痴心痴情的杜麗娘,不知怎地我心裡一動,忽然轉了男音,唱到:「小生那一處不尋訪小姐來,卻在這裡?」
師父愣了下,我折了柳枝拂過他如花美眷,微微一笑:「恰好花園內,折取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書史,可作詩以賞此柳枝乎?」師父似乎已回過幾分神來,因那臺詞實在太熟,便不由自主地接道:「公子素昧平生,何因到此?」我牽了他的衣袖,強抱笑介:「小姐,咱愛殺你哩!」
柳夢梅的面上忽然被不輕不重地一刮,杜麗娘柳眉倒豎,卻是真個怒了:「你這年紀最是要緊,怕的便是變聲倒嗓——一旦倒倉,十年旦角兒就全白費了。你倒好,隨隨便便就敢轉成男音來唱!」我愁眉苦臉,苦兮兮地悄聲道:「轉唱小生不是也挺好的?」
看師父又要發怒,趕忙討饒:「再不敢了,小姐,莫打春香,春香若走,你去哪尋這麼一個知冷知熱真心疼你的丫鬟來?」我半真半假的話讓師父怔在那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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