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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戲班子是和珅進的,您多少聽一下吧?”
“和珅……?”乾隆呆了一下,想起這個與他前世有緣今生無份的臣子,他總有一股酸熱的痛——那頭,便不由自主地點了下去。
乾隆嗜戲,淡泊敬誠殿前修建著一座美倫美渙的大戲臺,本是用於老年娛情之用,卻一直因故沒有派上用場,此番卻是頭一回開鑼。這臺戲卻與旁不同,不見大鼓大樂,絲竹靡靡,僅僅是一個藝人抱著胡琴半坐彈撥,一陣商音過後,一道空靈入冥的“鬼音”忽而破空而起!
乾隆並在座諸人都聽地身上一寒,目不轉睛地看向戲臺。
一絕色麗人蓮步而出,水袖輕揚間垂首斂容,那把高亢悠揚非似人間所有的聲音娓娓唱來:“尤記得天寶十載,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上皇與妾並肩而立,密相誓心,誰知道比翼分飛連理死,綿綿恨卻無盡期——”
這是《長生殿》出了名的摺子戲《補恨》。乾隆心中一凜,默默地直起身子,但見那花旦輕抬臻首,微啟朱唇,飄渺間絕豔不似凡人,竟赫然是一別京城七年之久的魏長生!
“漁陽顰鼓動地來,千乘萬騎西南行。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旌旗無光日色薄——若早知靈武子即位,何以馬嵬坡前便忍將奴負也!”
最後一句絕非洪昇之《長生殿》,是那魏長生自創之詞,說的是明皇隆基遭安史之亂西逃入蜀,留下其子李亨自為元帥留京平亂,不料李亨一朝行權,便私自在朔方靈武即位,年號至德,是為肅宗,並遙遵玄宗為太上皇,不久名將郭子儀收復長安,兩帝還京,李亨恐玄宗再次擅權,發動三千羽林軍將老父軟禁於甘露殿,把高力士等上皇親信一體流放巫州,玄宗痛失所愛心中再無可維繫者,次年便含恨而終。那魏長生一反歷來戲班為尊者諱的傳統,借楊妃在璇宮蓬萊夜眺長生殿見到一手開創開元盛世的一代英主玄宗的晚年淒涼刻畫地如木三分。
臺上月悴花憔,臺下如痴如怔——
“七月初七長生殿,回看血淚相和流。由來百代聖天子,不肯將身做上皇!”裂帛斷雲一般靈音至此錚然而絕——
夠了!乾隆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來,咻然起身,魏長生欠身跪下,嚥下喉間腥甜的熱流,雖然春寒料峭,他卻早已經汗溼了幾層春衫。
兩人一站一立,決然沉默,若大的一座殿宇悽悽慘慘清清,如被一層寒霧淡淡地籠著,惟有風過葉落的悲鳴。
乾隆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一步一步地向宮苑深處走去,那已然蒼老而不堪重負的背影卻出奇地挺地筆直,長生直到目送乾隆遠去了,才如風中飄絮一般,軟軟地倒在自己華彩一世的戲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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