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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知州折煞奴婢了。」李太監誠惶誠恐。
「見外了,見外了。」樓淮祀熱情如熊熊烈火,「你小時侯,我還抱過你吶……」
「啊……?」
「嘴瓢了,你抱過我,是你抱過我。」樓淮祀大笑,還拉拉李太監的衣袖,「我這童子尿還尿濕過你的衣衫呢。」
李太監臉上滿是虛情假意的笑:「知州如今已貴為一知之首,無知稚子之時的小事,雖無傷大雅,卻也不必再提了吧。」
「老李還跟我外道上了。」樓淮祀取過羹匙,在魚凍盤裡一陣子搗鼓,舀了滿滿一勺的魚凍上來,「來來,嘗嘗這道棲州名菜。」
李太監連連擺手:「奴婢自己……」嘴一張就被樓淮祀塞了滿嘴魚凍,那腥的,直衝著天靈蓋,不敢多嚼嚥下去,「頗為……鮮美……」
「棲州大湖小河,長短水道爛水溝,少牲畜鴨禽,多魚蝦蟹貝,老李,你看這醬,一隻蝦的百子千孫子都在裡面,一口下去,成百上千條蝦命,造孽歸造孽,架不住下飯。」 樓淮祀又是滿滿一勺蝦醬餵進李太監嘴中,齁得他臉都歪了。
李太監嘴裡鹹得發了苦,趕緊一口飲進杯中酒,去去味,這一口,活跟飲了一口泡得冒酸泡的爛蓆子水似,令人直反胃。
樓淮祀憋著壞,默默遞上一塊草稞稞,好歹無有異味,雖糙了點,還有草香呢,就是不太好嚼,嚼得面都化了,嘴裡還有一糰子草筋,咽嘛又咽不下。
李太監又嚼了半天,無法,拿袖子遮臉吐在小碟子。
旁邊樓淮祀幽幽一聲嘆息,端得是憂國憂民、苦大仇深:「盤中餐艱辛啊!」拿袖子拭拭眼角,映日桃花眼中一滴晶瑩淚,「村童也就四時八節方吃得草稞稞,這吐出渣來,定會討得一頓打。」
李太監拿手帕擦擦嘴,茫茫然問道:「奴婢還當是時令吃食哩。」他雖不知裡頭摻得什麼野蔬,想來也是一歲一枯一榮,過了季侯便枯黃不可食,還能四時八節年頭至年尾的?
「老李你這就是富貴人的想當然,農家哪講究得什麼時令,你看草稞稞裡頭的鼠兒草,生在早春之時,鮮嫩也不過半旬。但可以採下來曬曬乾嘛藏起來嘛,等吃時再拿水泡發和麵。金貴啊。」
李太監動動嘴唇,道:「民間之智,民間之智,奴婢慚愧,語出何不食肉糜之言。」
「棲州之民不易啊,唉。」
李太監眼角抖動一下,笑道:「奴婢看知州的私宴倒頗為豐盛。」
「皆是娘子的陪嫁私房。」樓淮祀眼神裡透著羞愧,「好些還都是千里迢迢從禹京拉來的,也就那竹象蟲土生土長。」
「哈哈,竟是如此……」李太監打個哈哈,很是後悔自己多此一問。
樓淮祀打蛇纏上棍,給李太監夾了一筷子「踏破萬裡邊沙」,再滿上「百年陳釀」,道:「老李,你我就不必外道了,開啟天窗說亮話如何?大家不必再遮掩,你與三皇子所來為的是石脂,老李你與三皇子在上皇與聖上跟前多多美言幾句,聽我們細說石脂之於棲州,如救命神藥之於垂危之人。老李,棲州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平民百姓就指望老李你的良言救世,就如那口蝦醬,於你張張口,於蝦,那就是千千萬萬子孫的活命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張口間能造多少層佛塔,死後都能去凡體化仙骨了,至少也能撈個土地神噹噹。老李,意下如何?」
李太監大驚失色,不輕不重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知州,上皇與聖上聖明燭照,豈是偏聽偏信之君,奴婢萬萬不敢在二聖跟前胡言亂語。」
「對啊,祖父與舅舅自然不會聽佞幸小人之言,偏聽不可取,然,兼聽則明。什麼人的話都要聽一聽嘛,老李,推三阻四的,莫不是暗指外祖父與舅舅處事不明?」
「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