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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俞子離忘年交李散,一手丹青驚才絕艷。只看畫,定以為李散是個美姿容的風流客,但,李散本人真是古怪異常,專好裝病,動不動就一口氣上不來,兩眼往上一插,頭一歪,身往地上一溜,綿綿倒地。與他攀談的,同樂的,同座的無不受驚嚇,以為李散突發心疾什麼的死翹翹。李散的僕童聞訊而來,嚎陶大哭:郎君淒淒,倏然身赴泰山,身畔無妻,膝下無子,好不孤淒。
李散的狐朋狗友心酸不已,雖是酒肉之友,不差幾兩銀子,大夥湊湊,給李散辦了喪事。棺材抬到一半,抬棺的就聽到棺材裡「嗵嗵」的敲板聲,以為詐屍,唬得棄棺而逃,李散從棺材裡坐起來哈哈大笑。
死而復生,奇而詭之,一開始大夥紛紛引以為奇,拎著鮮果點心,抬著羊羔美酒去看李散,著實熱鬧了好一陣子。
時日一長,眾人回過味來,姓李這廝別是裝死戲弄人。
李散的友人都不幹了,他們的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還為此掉了不少男兒淚,傷財傷身。無論如何,李散得給個說法,沒說法,至少辦喪事的銀子得先還來。
李散是個過手沒的人,哪有銀子還,被友人狗攆雞似得攆得滿城跑,末了無法,說自己還陽是得了閻王的親睞,在陰間受了封,在陰司當太行令。
李散畫畫得好,還特別會鬼扯,扯得神乎其神,把他的狐朋狗友誆騙得怔愣訥訥。陽間的官是官,陰間的官也是官,怎麼滴也要敬著些,在陽間時打好關係,死了也好有個投奔的。因此,幾人也不要銀子,還給李散捧臭腳。
只這些酒囊飯袋,嘴巴跟敞口盆似得,將李散在陰司當了太行令的事嚷得人盡皆知。大多人聽過,一笑置之,卻有那閒得頭腳發慌、沒事找事的,就一門心思要找李散的麻煩。
這裡頭就有現在的太上皇,當時的皇帝姬景元。姬景元聽了這市井之說,當即就怒了,什麼玩意就當了陰司的太行令,還不要臉吹自己通人、神、鬼語,他老人家貴為皇帝之尊都沒和閻王坐一桌吃個酒看個歌舞什麼的,你李散只會畫個畫就成陰司的官家人了?
姬景元很不滿,要問罪李散。
李散戰戰兢兢,人都快上斷頭臺了,斷不敢說自己的扯謊,不然就是欺君大罪,遂一口死咬了得陰司的授官,至於真假……
真假皇帝有本事去陰司問啊。
姬景元不管:我是皇帝,我是人間帝皇,天之子。老子問你真假,你得自辯,還敢讓我老人家派人查探。再嘰嘰歪歪的,現在就送你去陰司當太行令。
李散沒辦法,用鬼畫符畫了張陰間的授令,連閻王令都有。
姬景元看得有趣。又將李散嚇得跟只鵪鶉似得,身心舒爽,他老人家是寬宏大量的明君,讓李散畫了一張《神遊十殿圖》,放他歸家去了。
偏李散覺得生命有了保障,開始抖了起來,先吹自己的畫技,得天子之讚賞;再將自己陰司太行令的名頭坐實,說得人間帝皇的首肯。天天在外招搖撞騙,斂了錢財去花樓斜狹一擲千金。
姬景元這就不高興了,都放姓李的一馬了,還要興風作浪?於是,他老人家就派身邊的太監去喝問李散:你這個陰司太行令,怎得天天在人間,一點活也不乾的?惰職?豈不連累姬家皇朝子民的聲譽。
李散逍遙沒幾天,被這一喝問,心裡頭瓦瓦涼,皇帝一日間操勞國事的,怎還有閒心管自己?愁苦間惡向膽邊生,既君皇發了話,不死怎麼去當太行令?
自此,李家動不動就辦喪事,嗩吶鑼鼓喧天,紙馬紙轎鋪陳,水陸道場排場,僱來的孝子賢孫披麻戴孝哭聲震天。
親眷鄰舍友人看這架式,拿不準李散到底死了沒,沖這場面,也得上門送點喪儀。
李散的兩個僕童一個端著個盤子,一個擎著小秤。接一份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