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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放氣不打一處,一蹦三尺高,破口大罵:「他這等糟爛人,有個屁義,氣死我了。」
樓淮祀摸著下巴,瞥一眼賈先生,肚裡壞水翻騰,顛來倒去地想:這姓賈的與自己結識,定是居心不良。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正待發洩,謝知清又實是令人作嘔,衙外眾民這一跪,更是踩在了樓淮祀的十指尖上。
這天下是他二舅的天下,天下之民是他二舅的子民,姓謝的竟敢利用他二舅的子民為自己開罪,其心可誅。當下一聲獰笑,如謝知清這種圖名之人,不怕苦,不怕死,就怕沒了臉皮。既如此,他少不得要將姓謝的那張臉揭下來,再踩上幾腳。
大理寺卿笑:「樓二,你又有話說。」
樓淮祀燦然一禮:「正卿,我不過想出去問問為謝御史求情的眾民,他們可知恩人是誰。」
「哦。」大理寺卿抬手想摸摸鬍子,摸了個空,道,「既如此,我等也跟過去聽聽?」
樓淮祀撇嘴,暗罵一句奸滑,抬眸就見衛繁大眼盈盈地看著自己,滿滿的欽佩,他正想笑呢,他舅兄頂著一張眼淚鼻涕滿糊的臉掛在了他的肩上,看過來的眼神,滿滿的期待。
府衙外,一眾差役如臨大敵,空地上烏泱泱跪了一地的平民百姓,他們滿面塵霜,鐫刻著困頓辛勞,領頭的一個老者,伏跪地上,泣不成聲,口內道:「御史縱有錯,心中亦有萬民,小人等無不受過御史的米糧衣裳銀錢,兩腳踏過御史修下的橋路走道……」
樓淮祀往老者面前一站:「老人家口口聲聲說受了謝御史的恩惠,他又修橋鋪路,據我所知,謝御史不曾為官之時,便有樂善好施的美名,他一個貧家子,讀書都已經讀得傾家蕩產,怎還有錢救濟你們,老人家,你可知道謝御史哪來的錢?」
老者一愣,道:「……這……這……我不知。」
「自然是他夫人的錢啊。」樓淮祀笑道,「謝御史少時滿腹才學,得了他老丈人的賞識,又是助他銀錢,又是將獨生女嫁予,聽聞當年謝夫人下嫁時,十里紅妝,浩浩蕩蕩、絡繹不絕,令人艷羨不已。等到了禹京,謝老夫人一翻臉,扣了兒媳的嫁妝,聲稱子、媳不留私產,謝御史使著老婆的嫁妝為自己撈到了一把又一把的美名。還有你們,受了謝夫人的好處,身上衣,口中食,都是謝夫人的嫁妝所換,你們倒好,翻起臉要將恩人踩死,畜牲尚知恩,你們枉增年歲,枉生雙目,連人都認不表,何談報恩,死後入陰司,閻君一翻功德薄,你們一個一個都該下油鍋。」
老者幾欲吐血:「胡……胡……說。」
「當年謝夫人嫁他這窮書生,嫁妝裡有一幅前朝名畫《雉雞圖》,到如今怕是值得萬金,謝御史還不曾變賣,好生收在家中,讓人一翻就是。」
大理寺卿是個蔫壞的,他將謝知清給帶到了衙前,聽著樓淮祀和老者的對峙,喉中一甜,一口血噴出去,跌跌撞撞揮開身邊差役,整個人抖得快要散架,天旋地轉間顫聲道:「你……這……是誣衊之言。」
樓淮祀笑:「我從來有一說一,取《雉雞圖》示眾於前,不是一清二楚? 」
跪著一個學生道:「縱有圖,未必是真跡,仿間多有仿作。」
樓淮祀道:「有理!不如這樣,憫王於書畫鑑賞上頗有造詣,他又是堂堂親王,不與朝臣往來,想來能稟公直言。」
那個學生與幾個同窗對視幾眼,咬牙點頭。
憫王還沒來,謝知清卻知大勢已去,又嘔出幾口血,撲倒在塵埃之中。
他一世佳名,今日過後,蕩然無存,他一生所求,盡皆成空,縱是苟活於世,也要受人唾棄,惡名盈臭。一世的苦心,他這一世的心血……都化烏有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1-03 17:58:2020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