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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酒壺一口一口地酌著,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失意與頹喪。
梅硯款步走近,一眼就看見了窗邊那隻早已經死去多時的鸚鵡,蔥綠色的羽毛沾了零星血跡, 鳥喙微微張著, 像是被宋瀾活生生掐死的。
他抿著唇站定, 目光在宋瀾和鸚鵡兩者之間落了個來回,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靠坐在窗邊的宋瀾聞聲一個哆嗦, 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屋裡多了個人, 半晌才僵硬地把頭轉了過來,正對上梅硯一雙清寒的杏眸。
一開口, 嗓子啞得不成樣子:“少傅……”
梅硯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抿著唇沒說話, 然後就看到宋瀾將手裡的酒壺扔在地上, 一隻手撐著地爬了起來。
他應該是喝了不少酒, 走路都有些晃,直到在梅硯面前站定的時候也直犯暈,看著梅硯竟還咧嘴笑了一下。
“少傅怎麼來了……”
梅硯只覺得自己的鼻腔被酒氣縈繞著,憑著記憶,他能認出來那是周禾愛喝的燒酒,終是忍無可忍,梅硯抬起手,乾脆利落地往宋瀾臉上甩了一耳光。
他身上沒力氣,這一巴掌並不怎麼疼,只是清脆的聲響特別刺耳,這還是他頭一回扇宋瀾巴掌。
宋瀾懵了一瞬,嘴角扯著的苦笑頓時就收了回去,嘴唇顫了顫,又叫了一聲:“少傅。”
梅硯冷著臉看宋瀾,神情說不出是什麼意思,似揣著一肚子的火氣,卻又有些止不住的心疼,他看著宋瀾頹敗至極的臉上終於因那一耳光生出了些該有的情緒,才冷聲開口:“清醒了麼?”
——這便是他今天同宋瀾說的第一句話。
宋瀾從沒見過這樣的梅硯,即便是梅硯因為逼死了先帝而被他軟禁在宮的時候對他也只有刻意的疏遠,而不是如此刻一般,語氣裡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有些惱怒,又似有些……失望。
宋瀾登時就慌了,積壓了兩日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頹喪之中又多了份悲切,他紅著眼眶說:“少傅,子春他……”
“宋青冥。”剛一開口就被梅硯打斷了。
他不提周禾還好,一提周禾便讓梅硯的火氣又上來了幾分,梅硯的溫和的聲音裡終於含上了怒氣,語氣也急了些:“你受段紙屏的要挾而杖殺子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對不對的起這個帝王的位子?”
宋瀾抬頭看梅硯,神情似有些不可思議,喃喃問:“少傅都知道了?”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先默了默,那血蠱已經發作過一次,少傅這麼聰明的人,只要見過了段驚覺,自然就什麼都知道了。
梅硯不置可否,強壓著火氣繼續剛才的話:“你要依朝律處置子春我無話可說,可你明知道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不僅不加詳查,還受他和孟顏淵的威脅,因此而處置了子春。宋青冥,你究竟是對得起子春,還是對得起我?”
終究是周禾的死太過突然,這句話問出口,梅硯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張揚桀驁的少年,也永遠忘不了在東宮學舍裡攛掇周禾出去逮麻雀的少年,更不了那個天生聰明、只教一遍就能將禮樂刑政背得滾瓜爛熟的少年。
梅硯說:“你因我而杖斃子春,我是該感激涕零承你的情,還是該執鞭墜鐙報子春的恩?子春死罪,可他死得實在是冤。”
這話說得極重,宋瀾殘存的那點酒氣登時消散了大半,眼白通紅,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心痛還是因為太過悔恨。
他過了半晌才啞著嗓子說:“皇叔和宋南曛來的時候,子春人還醒著,他對朕說……他說他不怪段紙屏,他說他心甘情願。”
那是渾身是血的周禾竭力張開眼睛,笑著對宋瀾說。
——陛下,別怪紙屏,臣是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