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做人難,做狗苦(第3/4 頁)
跟校長陪笑,提著山貨守在各個老師回家路上,想要送點禮,希望學校別開除你。
程澤,你爹過去是採石場的工頭,長得高大,有一膀子好力氣。可為了你,他跪在校長辦公室門口,挺了一輩子的脊樑骨,讓自己兒子親手打斷了。”
程澤兩眼發紅,嘴巴張了又張,卻擠不出半個字。
“打下一條街,豪膽博富貴!北關街澤老大,多威風!
你跟親戚跑船,替老闆打拳,惹出人命的官司,進苦窯蹲大牢……舊廠街的爛仔提起這些,誰不豎大拇指!誇你澤哥夠義氣,夠忠勇!”
老梁拎著酒,拿著煙,目光像尖刀剜肉:
“你老爹為養家,跑去開長途,幾天幾夜沒睡覺,大車翻在烏鄉的溝裡。
你坐牢幾年,你老孃早起支攤子,白天賣油條包子,晚上去工廠糊紙盒,大冷天咳出血,捨不得買藥,每個月搭客運車探望你,給你送穿的吃的。
澤老大,我聽說你在午夜皇宮看場子,一晚上開酒都要花大幾千。
你爹孃若在天有靈,見到你這麼出息,想必也能安心!”
老梁眼神像燒紅的炭,燙得程澤不敢碰。
好半晌,只能囁嚅著說:
“老師,生在這裡想出頭,我沒別的路走。”
這一句下意識脫出口,程澤像重新抓住洶湧的思緒,語氣急促:
“我去過煙城、去過舟城,都不是這樣!你知道嗎,老師,我家對門的孫頭兒,他燒鍋爐燒壞手,沒得治就截了,想討口飯吃,去挑煤,結果讓壓死了!
我爸下崗,每天上街手裡拿塊牌子,讓我幫著寫字!搞衛生!擦玻璃!刷油漆!
住隔壁的徐阿姨得病,女兒去髮廊,讓人嚼舌根子,大年夜服毒沒的!
我親眼看著擔架蓋著白布,人被抬上車……老師,都市圈的有錢人斷手斷腳,可以到中心城治療,裝義肢。
他們用的是觸屏手機,電腦連得上網,街面有電影院,裡面賣汽水和爆米花……”
程澤腮幫子咬得緊,眼中恢復幾分光彩,直直望向老梁:
“我也要過那樣的日子!我不想在舊廠街的泥潭裡掙扎了!那幾年,我不止幫老闆打拳,還替他收賬。
我燒別人的房子,賴賬的斷手腳,還不起債的,打成水泥墩子……您教拳的時候,跟我講,舊廠街的爛仔像野狗,盼著當家犬啃骨頭。
但想被養著,就要會咬人,下嘴越狠,越忠心,主子越喜歡。”
老梁輕輕嘆息,繃緊的面龐鬆動:
“這是你做狗的道理,不必與我這個死瘸子講。
我寧願過得難一點,好歹能挺直腰桿站一會兒。”
程澤退回漆黑的陰影裡,偏過頭,沒看那個手把手教自己抱架,站樁的跛腳男人。
他將話題岔開:
“老師。我見過阿時,他比我強很多。”
老梁點點頭,好似清楚程澤所言意思:
“他認真讀書,考進都市圈的學校,努力打工兼職攢錢,報我的補習班。學了打法,卻沒有去擂臺爭勝的念頭……小時不止比你強,也比我強。
我學藝那會兒,師爺跟我講,舊武中人氣性重,就像胸口懷利器,遇事就拔,非要見血。
這是好事,也是壞處。我管不住,所以瘸腿,你忍不了,所以做狗。”
程澤嗯了一聲,並不反駁:
“前陣子回到舊廠街,我總想著見老師一面。
這些年,跑船、打拳、坐牢、出獄,也沒別人說得那麼威風,也有讓仇家追著砍好幾條街的狼狽時候。
我啥都不怕,就擔心死在外地,沒人幫忙收屍。”
老梁用指肚搓著菸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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