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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封了後也是爛泥扶不上牆,比起當年的呂妃大皇子一系,怎麼看她將來都是當炮灰的料。
可是命運總是無常,小太子李錚才六七歲的時候,太平破碎,國生離亂。
對於那幾年艱難的戰爭年月,身在深宮的李錚其實並沒有很直觀的印象,他只記得那一年的份例格外少,那一年初夏的京城熱得彷彿鍋爐,西天蒸騰著紫氣,宮牆內外人心惶惶,進出的宮女和內侍都沒有一點笑模樣,個個戰戰兢兢、來去匆匆,父皇已經連日不見,小太子被拘在纏綿病榻的母親身邊,午夜夢回的時候,總能聽見宮人可以壓低聲音稟報外面的事,三句不離打仗。
太子太年幼,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些什麼,然而卻記得這話題總是伴著母后低低的啜泣聲。
後來,隨著年幼的太子一點一點長大,開始瞭解周圍的世界,大梁的情況也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後來朝中風雲變幻,虎視眈眈的呂妃一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呂氏謀反獲罪,呂妃被削位打入冷宮,大皇子也從此一蹶不振。
那一段時間,東宮好像突然成了一塊香餑餑,太子第一次在懵懵懂懂間感覺到了如潮的權勢起落,但他並不喜歡,太傅教的聖人書裡沒有來得及說起這些齷齪事,而他已經憑著某種天生的敏感,超乎年齡地感覺到了不安‐‐他總覺得起落意味著動盪,有一回門庭若市,就有一回門可羅雀。
隆安皇帝子嗣稀少,皇長子勢微,三皇子母族卑賤,年紀又小,人人都以為太子李錚是大梁最尊貴的儲君‐‐而他還沒有隨著大家一起產生這種幻覺,就親眼看見了他的父皇死在亂軍從中。
那天小太子在亂軍中攥著四皇叔的手,心裡還拿自己當個孩子,無遮無攔地用孩子的眼目睹了權力的真相。
對於大梁來說,是新皇登基,新時代與新政的起點。
對於深宮中的小太子來說,整個世界都好像變了天。
皇后生性懦弱,總是耳提面命地令他討好四皇叔,因為他們孤兒寡母的小命從此以後就吊在他皇叔的良心和承諾上了,群臣誰也說不好他這個太子能當到什麼時候,能在從小長大的宮裡住到什麼時候。
李錚以前很喜歡親近皇叔李旻,然而那段時間他一度覺得面對四皇叔的時候壓力很大。原來親切博學的小皇叔搖身一變成了皇上,一時間連稱呼都要跟著變動。每天,小太子硬著頭皮聽一知半解的政務,承受著周遭種種或考量或意味深長的目光,硬著頭皮去給皇叔請安,再回到東宮硬著頭皮聽母親喋喋不休的憂愁。
他的母親始終不及呂妃,自己沒有自己的主心骨,自己沒有準主意,只會把壓力往兒子身上轉移,每天張口閉口空泛地要他&ldo;爭氣&rdo;。
可是具體讓他爭一口什麼樣的氣,或是期望他將來能長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又全無見解。
每個人少年時都有自己的迷茫和困境,好比顧昀的困境是零落各地的玄鐵營,太始皇帝李旻的困境是可怕的烏爾骨和顧昀‐‐而小太子李錚的困境就是他那未卜的前程。
但是顧昀身後是數萬把割風刃與顧家高懸堂上的列祖列宗,長庚身邊有一個始終注視他、牽引著他的小義父。
但是李錚的周遭卻只充斥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沒有人給他指一條明路。
太始四年秋,一場霜降過後,李錚的母后在生前無盡的惶恐與憂心中溘然長逝,皇上著禮部按制厚葬。
十五歲的太子已經長出了少年模樣,日復一日的沉默寡言。
停柩時,長庚屏退了左右,緩步走進來,輕輕按住準備起來行禮的李錚肩膀。李錚沒有堅持。在他母后的督促下,他每天費盡心機揣度這位四皇叔的好惡,知道他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