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第1/3 頁)
沒想到庚武在婆婆嫂嫂們心中的分量原是如此重要,秀荷聽得潸然,便把庚夫人手心輕握:“婆婆說到哪裡去,若非三郎大義救我,只怕兒媳此刻已然隨著梅家大少爺離鄉背井、飄洋過海了。阿爹腿腳不好,近日也全仗三郎手下的兄弟不時幫忙送酒。富貴可賺,真心難求,三郎為人仗義磊落,秀荷是真心實意嫁給他。梅家雖說不地道,到底契約簽在那裡,秀荷暫且把期限做滿,等回頭出師了,也好在家中收幾個徒弟,賺點兒小盈餘。自小就是小戶人家的女兒,這點兒路途哪裡覺得辛苦。”
“真是個懂事的閨女,庚武沒有選錯姑娘。旁人一聽說他剛從牢裡放回來,只怕當即就被他一張冷臉嚇走,你肯嫁給他,就是他命裡的福氣。”庚夫人瞅著秀荷白皙乖巧的模樣,滿心裡都是欣慰,因見婆子已把中午的食盒子裝好,便叫秀荷拿起來出門去了。
正是秋令時節,天高而云遠。清晨的陽光還未暈開金黃,花厝里弄桂花飄香,一道巷子悠悠長長,獨自在青石巷道上走,只聽見風把裙裾吹得西索索的輕響。
路過梅家大院門口,那漆紅大門半開,裡頭靜悄悄的,有家僕掃水的淅瀝聲兒透過門縫傳來。自從梅老太爺和大老爺把愛熱鬧的南洋姨奶奶帶走,連常年枯坐在天井下的大少爺也不見了影子,如今整個大院就只餘了二房一家獨大,宅子更冷清了。
秀荷從階前走過,見門房在倒茶,便笑著叫一聲:“叔。”
那一襲斜襟纏枝花底褂兒,搭著緋色的褶子長裙,不纏足的腳兒走得急了胯盤就搖,那輕盈盈,窈窕窕,只看得門房愣了一怔:“喲,秀荷姑娘回來了。”
招呼完了又恍惚,如今已不是姑娘是媳婦了。
老太太正在門內比對繡樣,這批次的繡品是要送進宮去給娘娘們的,然而把近日趕出來的花樣拿起來看,怎麼總覺得比先前送給老太妃賀壽的那一副差了點兒甚麼。
老太太指著手裡的問婆子:“你看看這兩幅差在哪裡?”
婆子哪裡懂,皺著眉頭貼在眼睛上:“……看起來都差不多,一樣一樣兒的。”
繡品也如畫、如墨,看著畫的寫的都是一樣的形態,然而那內裡的魂與魄,卻因著各人的修為各個相異。
老太太不滿意,又慍怒地叫繡坊的管事過來看:“你說。”
管事的是北面人,眯著眼睛把正反兩面看了好一會兒,方才訝然道:“嘶……倒不曉得誰人把京繡與南繡糅合得這般精巧。上次老太太叫送進宮中的那一副,後來兩個媳婦告了假,就只剩下晚春、秀荷還有美娟在弄。老太太手裡的繡樣是美娟的,我這張是上一回老太妃餘出的邊角,既然不是美娟,那便只能是秀荷或晚春無異。”
“哼,晚春那丫頭好吃懶做,怕不是上一回那張繡品,七成都是秀荷完工的。”老太太吧嗒著菸斗暗思量,繡房裡的師傅向來對新進的繡女嚴苛,幾時不曉得秀荷竟學會了那遙遙京中的手藝,便蹙眉問道:“她母親不過一個三教九流的戲子,倒也懂得教她這些。”
那管事的早前在京中呆過,不由順口應道:“老太太那您是不曉得,早先京中頂頂有名的青衣紅角--燕笙,那就是琴棋書畫女紅樣樣精通的。聽坊間傳說,還是人王爺家的私生女,老王妃不肯認,那婢子一頭把自己撞死,七歲大的遺女被賣去了梨園,十六七歲唱-紅了,後來忽然又不曉得去到哪裡,多少年沒有風聲了。”
管事的愛看戲,一說起來就沒玩沒了,老太太嫌煩,不耐打斷道:“肯嫁給一個窮釀酒師傅的,總不會是那當紅的角兒。”因見門外晃過去一道綺麗清影,便對門房喊話:“老張,剛過去的是哪家媳婦?”
門房連忙顛著腿兒跑進來:“回老太太,是、是秀荷姑娘……新過門的庚家三奶奶。”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