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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溼漉漉的小娘子又滴答著水珠,費勁地又將她自己的魚籠也抱上了岸,把裡面的魚一條條抓出來放進竹筐,邊放還邊說著她給它們安排好了的吃法。
蒸著吃的、熬湯喝的、做鮮魚膾的、曬製成幹膾的,每一種都被阿柿說得色香味俱全,令人口中生津。
而那些還沒長大的小魚,則被阿柿小心地送回了水裡。
看著阿柿踩在水中、專注地放生小魚,綠柳岸上,竇大娘披上件油衣,邊用帕子擦著發上的河水,邊向一旁站立的陸小郎君說道:“方才,我去見了我和李群青的一位好友。他博古通今,最會辨識古籍文物。”
竇大娘要說什麼,少年一聽便知。
他收回望著河中的目光,轉頭看向竇大娘。
“阿柿從頭顱中取出的那塊玉,的的確確是七八百年前漢朝的舊物。”
竇大娘看向少年。
“至於玉石解寒毒的說法,因不見寒毒,無法驗證,但魏晉時也有以紫、白石英等玉石製成五行散、服用使身有異的先例,所以也不能說那塊玉石就絕不可能有解毒的功效。”
聽出竇大娘語氣中對阿柿頗為信任,少年也沒有反駁。
“是。”
他雅人深致地應了聲。
“她剛才徒手抓了條大鯉,要我做魚膾吃。”
“你瞧。”
竇大娘當即就失了笑。
“若沒重活一次這個解釋,她一個小娘子,要如何知道你擅飛刀膾魚?”
以己度人,她第一次得知小陸曾經鑽研過《砍鱠書》,可是吃了好大的一驚。
畢竟,少年身份貴重又皎清如玉,實在不像是擅用庖廚刀具、常會淘米做糕的人。
說著,見阿柿歡歡快快地跑過來,竇大娘笑著提了提聲:“若是小陸今晚能端上桌金齏玉膾,我就把我今年釀的那甕三勒漿酒拿出來!我釀的酒,雖然不敢跟老魏相的醽醁翠濤比,但也是全府爭相要喝的佳釀,喝了的人,連蘸甲灑出一滴都捨不得!”
聽到有好酒喝,小娘子的眼睛倏地睜圓了,喉間無比明顯地嚥了口水。
竇大娘便又暢快地笑了。
在河中時,阿柿便與她配合無間,幾乎連眼神的示意都不用。
此時這小娘子又露出了同她相似的饞酒樣子,實在是合她心意到了極點。
她拿了乾爽的油衣給小娘子披上,隨後便將裝滿了十幾條沉重大魚的竹筐直接拎上肩,一臉輕鬆地招呼著打道回府。
見阿柿屁顛顛地跟在竇大娘身後,如同一隻鼻子前釣了個金桃的小毛驢,少年不自覺側目問道:“你喜愛飲酒嗎?”
阿柿一臉理所當然:“大梁人,誰不喜愛飲酒哇?”
但其實,阿柿對酒沒有任何興致。
無論是郢州的富水、烏程的若下、滎陽的土窟,還是嶺南的靈溪博羅,家裡永遠取之不盡。
只要走到那片由雲夢石砌成的蓄酒溢春渠邊,隨手拿起渠中沉浮著的金銀龜魚的酒具,便可以酌酒肆飲,索然無趣(注6)。
可此時飲酒,她可以裝醉啊。
喝醉了的人,總是可以任性妄為,得到偏袒,做盡一切清醒時不被允許的荒唐事,然後在醒來後翻臉不認……
多有趣啊。
彎身將落到足邊的一條柳枝拾起,少年見阿柿在凝神望著自己,以為她想要的是柳枝,便將手中的垂柳遞向她。
“不要柳枝。”
小娘子搖頭將柳枝擲入河中,然後認認真真地告訴少年。
“只有送別時才送柳枝呢,我不想要跟陸小郎君分開。”
——直到我玩膩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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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柿和竇大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