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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站在涼棚下,飲著茶,目光如鷹,緊緊盯著這些可惡的災民:“咱們應城水源豐富,少下幾場雨本不礙事,可災民打西面逃過來,蝗蟲似得,把沿路的莊稼樹皮都給啃了,最後聚在這兒等死,白白拖累了好些城縣。”
另一官兵杵著長槍:“誰說不是,我家養的桑樹都叫他們給薅禿,蠶都餓死了。”
這士兵家中有片桑園,養蠶繅絲,織成的楚雲紗價值不菲,他家中不差銀錢,平時出手大方,常請弟兄們喝酒。
其餘官兵一聽他家蠶餓死了,紛紛抱怨起來:“真是該死。”
“大熱天的倒叫咱哥們曬著受罪。”
“災民骯髒汙穢,自他們來了後,這漢北河瞧著都渾濁了許多。”
“還要分出糧食養他孃的!”
“可不是,自從他們來了,河水水位都低了許多。”
此處官道緊鄰漢北河河道,並不缺水,也正是如此,才引災民聚集。誠如那官兵所言,所謂十里不同天,今年雖旱,但嚴重之處都靠西邊,應城降雨雖遠遜於往年,但遠不比江陵等地那般難以為繼。
災民逃到應城來,給應城帶來的影響更甚於旱情,駐守官兵俱是本地人,自然對這些災民沒好臉色。
“朝廷不許災民四下逃難,正是這個緣故。”鳳明小聲解釋:“一地受災再重,終是有限,治理起來也容易。若任由散入各地,易與本地住戶起了衝突,次生民憤。”
景恆若有所思:“紙上得來終覺淺,坐在金鑾殿裡、看再多奏摺,都不如親眼看上一看。”
鳳明道:“做皇帝原也不用甚麼都知道,我自會替他料理。”
“他現在十歲,你替他料理,難道他三十歲、五十歲你還能替他料理?”景恆說完,想象出鳳明八十歲還提著劍要砍人的樣子,忍不住彎眼笑了。
鳳明聞言神色不變,只深深望了景恆一眼。
他中毒已久,來時朱汝熙給他診脈,斷言毒素已深入肺腑,只餘一年壽數。
正因如此,體內功力再壓不住‘石蟲蜜’之毒,他的功力也漸漸恢復,如今已有十之三四,待到全盛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這也很好,他原也不想像個廢人似得死去,合該叫景恆見過他風華正盛的樣子。
同意與景恆相好時,他早知自己時日無多,只是知思戀之不易,他推己及人,全景恆這一場年少綺夢。
求不得最苦,鳳明當時想著,少年人執著,許是越難求越生心魔,聚散無常,他與景恆又不般配,景恆得償所願,相處下來就知無趣,也就罷了。
後來分隔兩地,鳳明又想,也許見不到,也就淡了。鳳明就這般等著景恆轉換心意,最好移情他人,免得自己死時景恆難過。
就這般,一年光景匆匆而過,二人感情未如鳳明所料消散如煙,反而情意日篤。
不但景恆心思沒變,他也跟著彌足深陷。
時至今日,捨不得的竟成他自己,若他死了,景恆該多難過,景恆會哭嗎?
會像在淮安街上找不見自己時那般,會因一首《雨霖鈴》就偷偷抺眼。
可他都死了,碧落黃泉不得見,生死茫茫。
鳳明再不能在景恆落淚時叫住他,在闌珊絢爛的華光中與他重逢了。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難怪戲文中總唱天意弄人,沉恨細思,不若桃李,尤解嫁東風。
風明屏息凝氣,不去怨天尤人。他此行為殺楚樂侯,一是平息叛亂以免楚樂侯做大,挾制固皇權,一是藉機重整南直隸,免去淮安封地後顧之憂。
不遠處燃起炊煙,應城每日施粥一次,米粥很稀,摻了麥麩與豆粉,米湯黑黃。
一碗粥,保著了災民性命,也正是